“你……你真是教会先知？”托马斯的声音混着雷暴颤抖，他忽然看见幻象中曹昂用染血的断戟，在耶路撒冷废墟上刻下“天下同光”四个希伯来文，“可如今黑死病肆虐……”
话音未落，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但丁的《神曲》虚影自地狱熔岩中升起，手中托着的竟是查理曼的王冠与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手稿：“曹子修！你以血肉饲民两百年，可知凡人最需要什么？”他突然撕裂虚空，露出九百九十九个时空碎片——每个碎片里，曹昂都在用不同文明的方式对抗瘟疫，却都引发新的信仰冲突。
“他们要真相！”但丁的嘶吼震得书简簌簌作响，他抬手抓碎一个碎片，露出曹昂被钉在火刑架上的幻象，“当你说‘万民执秤’时，他们便需要新的神迹！”熔岩突然化作万千锁链，缠住曹昂的四肢，“不如让孤教教你，何为真正的……”
“真正的救赎火种，在人间疫站！”托马斯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铜棺椁上。棺盖轰然炸裂，飞出只衔着疫苗瓶的凤凰，羽翼中抖落曹昂真正的遗骸——那具骸骨的脊椎上，除了万邦文字，还刻着阿拉伯文“??”（医学）、希腊文“?ατρικ?”（医术）、希伯来文“?????”（治愈）。
曹昂的骸骨突然站立，白骨手掌握住但丁的锁链：“司马仲达教孤制衡，却没教你这局棋的破局法。”他猛然扯断锁链，断口处迸发的不是黑血，而是阿拉伯医师治疗黑死病的场景、希腊医者解剖人体的星图、中国郎中炮制青蒿素的蒸汽，“当孤把民主刻进血脉时，神权便已崩塌！”
建安二百年冬至，威尼斯总督府。
曹昂的玄甲化作万千萤火冲破圣马可穹顶，每朵萤火都托着卷三语《民本论》。当萤火群撞碎王冠的瞬间，九十九级大理石阶轰然倒塌，露出地底用拉丁文、阿拉伯文、中文刻就的“民主碑”。碑前跪着但丁的《神曲》残影，他怀中抱着的已非王冠，而是个刻着“万民药典”的青铜蒸馏器。
“这蒸馏器……这蒸馏器……”但丁突然七窍流血，他看见蒸馏器中浮现出建安二年的真相——曹操将曹昂推入蛊池时，少年将军用最后的清醒，将半块炼金术士的坩埚熔入蒸馏器，“原来你早把神权权柄……”
“铸成了药瓶。”曹昂的声音自蒸馏器中传来，器身浮现出他生前最后一幕：在洛阳废墟上，他将王冠、权杖、玉玺全部投入熔炉，锻造出九百九十九座疫站，“帝王之道，在弃冠救民；天下之道，在万民执药。”
突然，碑文上的万邦文字同时发光。阿拉伯医师、希腊医者、中国郎中、印度婆罗门……天下万医的虚影自地脉中升起，他们眉心的萤火汇聚成河，冲垮了但丁的《神曲》幻象。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青铜蒸馏器化作万千药瓶，分别飞向欧亚大陆的疫区。
建安二零一年春分，刚果河雨林。
十五岁的班图少年姆贝基赤脚奔跑在药圃间，他手中的药瓶刻着曹昂的“昂”字。每当他倾倒药液，瓶中就会涌出清泉，泉水中浮现出不同文明的抗疫图景。突然，他听见药瓶发出曹昂的笑声：“小采药人，可识得这‘青蒿术’？”
“这是您刻在药瓶里的？”姆贝基抚过瓶身的班图文注释，发现竟与《肘后备急方》的抗疫篇完全契合，“可巫医们说，您是白人魔鬼……”
“是苍生的药引。”曹昂的幻影从药草间升起，玄甲化作漫天星斗，“孤非为曹氏，亦非为教会，只为……”他忽然指向地平线，那里有阿拉伯医师捧着《民本论》阿拉伯文译本，有希腊医者用曹昂所创的“解剖图”教学生，还有玛雅祭司用“万民药典”在神庙上盖章。
姆贝基突然泪流满面。他看见自己掌心的星图胎记正在发光，北斗七星的位置浮现出万邦文字：“医神！您当年说‘天下为公’，就是这样的天下吗？”
“这是新生。”曹昂的指尖点在少年眉心，星图化作萤火飞向九霄，“去告诉你的族人，去告诉所有生民——”他的声音突然传遍非洲大陆，“从今往后，帝王在疫站，神明在药典，万民执药！”
建安二零二年谷雨，罗马万神殿废墟。
当姆贝基将刻着万邦文字的药瓶供奉在民主碑前时，碑文突然迸发金焰。大殿穹顶浮现出曹昂的虚影，他身后跟着的已非幽魂，而是无数执笔的希腊医者、挥锄的阿拉伯药农、操舟的郑和船队、采药的班图少年。“孤等了两百年。”玄甲将军将《民本论》终章投入圣火，青烟中浮现出他生前未写完的句子：“民主如药，当以身为引，煎尽人间至苦处；待得药香漫天下时，便该……”
“便该化作万民安康。”姆贝基突然接话，他掌心的星图已化作药草与十字架缠绕的纹样，“可您这药方，熬了百年还未成。”
曹昂的幻影突然化作万千萤火，分别钻入在场所有人的眉心。当最后一点星辉消散时，民主碑上多出一行班图文：“曹子修，字修明，生于建安乱世，卒于万民安康日。”碑文下方，万民用不同文字刻着相同的碑铭：“此君无墓，因处处是杏林；此君无祠，因人人皆医者。”
千年后的某个雪夜，南极科考站遭遇极光风暴。研究员突然看见冰层裂开玄甲将军的虚影，他执戟而笑，身后跟着希腊战船、阿拉伯驼队、中国楼船、班图药篓。“告诉你们的诺贝尔奖委员会。”将军将竹简抛向极光，“东方有位布衣帝王，赌上了千年轮回，就为教你们一句话——”
话音未落，朝阳刺破极夜。研究员揉着眼睛醒来，发现怀中笔记本上多出两行冰文：“王冠会锈，神权会腐，唯医者仁心如极光，永耀人间。”而科考站外，万千萤火正掠过冰原，在极光中拼出“民主”的中文与拉丁文双形，药香混着麦香，在星河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