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润点了点头,他蹲下身来,双眼直视着陈青的双眸,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老丈,我们太平道黄巾军是咱穷苦人的军队,就算您不说,我们也不会伤害那些被强征的役夫的。”
听了齐润的话,陈青的瞳仁在眼白里颤抖了一下,而后他眯起了眼,长舒出一口气后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拄着拐,挣着站起身来,然后淡淡的说道:“官长,我要的不是这句话。”
齐润也随之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老丈,我知道你是想叫我赌咒发誓,但你想过没有,这自古以来食言而肥者何止亿万,彼等违誓而贵却鲜克得祸,如果赌咒发誓就能表明心迹约束所为的话,这天下早成人间神国了,难道空口许下一句誓言就能让您信了我吗?”
齐润指了指老人的心脏的位置,笑道;“您刚才既然肯表明您知道那条能登顶的路,其实您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了,不是吗。”
“是,好人就不该被辜负!”老人闭上了眼,而后他那满是沟壑的脸上忽然绽出一抹笑意,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而对那年龄最大村民说道:“庆哥,我这腿行动不得,只能麻烦您走一趟了。”
………………
就在同一时刻,涿郡,故安县境内,易水河边。
漆黑的夜幕下,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刚结束不久,河岸边散着三四堆篝火,围坐在篝火边的汉子们有的在擦拭自己的武器,有的在给自己的弓下弦,他们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在笑着交谈,并不时爆发出阵阵哄笑声,而篝火上架着烤的肉还未褪去那生鲜的深绛红色。四五匹被剥割过的马尸被随意的遗弃在草地上,马尸上还有未曾解下的鞍辔,马尸不远处,百余具胡人服饰的无头尸体被聚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大冢,大冢的另一侧,数十匹白马正聚在一起饮水啃草。
一堆较大的篝火边,有一人麻利的割下了一颗首级的左耳,而后他把那颗首级向某个方向随手一丢,那颗头颅被抛出后又滚了几尺,汇入一个人头堆里才停了下来,之后便混入其中再也分辨不出,而那只被割下的耳朵则被一根筷子粗细的大针刺通后,穿在了一条绳索上,火光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条绳索上已经穿了十几个耳朵,像是一条项链般,随后这条耳朵项链便被投入一旁的麻布袋里。
“张飞,记首一十八颗。”那人一边说着,又拿起身边的另一颗头颅来仔细分辨那额头上留下的印记。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距他不远处,一个头戴黑色介帻,在宽袍大袖外罩着一领两当铠的人正就着篝火的明亮在竹策上执笔书写着什么。
火堆前,一个姿貌魁美仪表堂堂的将官正在仔细分辨着手里的一轴帛书,而他身下坐着的却是一个胡人,那胡人虽然不敢动,但一直在大声的嘶喊着,语气似乎极为愤怒:“必德玉宙,图尔金,图什格其刘使君尼多尔尼,乌桓尼赛音杜尔因,策勒格拜哈德,塔纳尔雅嘎德,必德尼格多夫托勒其拜纳?!哈塔德,诺霍伊努德塔纳尔,布格德鲁瓦尔奇德,优姆!哈塔德,诺霍伊努德,塔纳尔布格德,特内格优姆?!奇尼额吉因,霍伊!奇尼阿文,托勒盖!”(我们是幽州刺史刘使君麾下的乌桓义从,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你们这些汉狗都是蠢货!腻马得币!腻八得透!)
而那将官闻言,面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伸手取过插在篝火边的环首刀,回手便将之刺入身下那个胡人的脖颈处,而后手腕一拧,将那胡人的头旋割了下来,他冷笑一声:“你们乌桓人的话我还是能听懂几个词的。”
他把那颗首级捡起来向着那割耳朵的人丢了过去。
“公孙瓒现在也是一十八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