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季淮安已经有近半个月未曾和夏天说话,若非这人依旧在院子熟悉的角落,夏天都要以为这人消失不见了。
外界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各地都在打仗,混乱不堪,各种势力争相斗争,若非黔城周边地势险要,恐怕早有军队前来。
夏天没有放弃对汉城和苏家戏班消息的捕捉。
然而,苏家戏班终究只是一个戏班子,即便有外面报纸传入城中,也不会有相关报道。
倒是汉城,情况越发危机了。
那里地处大陆中央,江河中心之地,不仅连接南北陆路交通,还是东西水路交通要道,可谓是商业重地,同时周边遍布良田,是种植农作物的好地方,储存粮食之佳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各路人马都想要占据此地,是以,近些日子的报纸上大篇幅都是关于汉城时局的报道和介绍。
夏天外出时,时常注意周围人谈论的消息,有时候回家就会讲给季淮安听,也不在乎对方回应与否,纯粹只是想找个能让自己说话的人罢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在戏班子越混越熟,与周围邻居碰了面也能说上几句话,但终究,关于过去的事,也只有季淮安知道。
她在想,若是当日,自己没有脑子一抽,回了汉城,是不是现在早就和苏家班汇合,在渝城好好生活了。
但一切都是想象,事情已经发生,她再也不能躲在苏家班之后,享受生活了。
从戏台上下来,她刚坐在镜子前卸妆,班主便堆着一脸的谄媚笑意靠近,夏天不由地蹙了蹙眉,借着脸上的妆容,毫不掩饰厌恶。
这是她吃饭的地儿,再怎么不喜其中的作风,也只能忍着。
“夏天啊,今日下台的早,可要去赴刘老爷的约?”
夏天取下头上发髻上的簪子,视线落在镜中,“班主,你是知道我的,不会说话,若是得罪了那些贵客,可是要影响生意的!”
“更何况,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回去晚了怕是不行。”
语气冷淡,拒绝之意很明显。
奈何班主就像是察觉不到似的,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未变,只是眼中的冷意泛起,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多少次了,自己亲自来邀都不给面子!
“夏天啊,这刘老爷可不是一般人,这次为了你,特意包下了丰味楼,让厨子们做了不少好菜,就等着你过去呢!”
说着,脑袋凑近了她,声音稍低,带着几分威胁的冷意,“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不去,得罪了人,就是我也保不住,人家刘老爷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有机会不把握住,可别当傻子!”
夏天只觉得后脖颈被这人搞得鸡皮疙瘩飞起,忍不住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快速将头上的簪子取下,“班主,言重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唱戏的,哪轮得到这么兴师动众!”
“再说了,您也知道我的来历,我不担心继续跑路,但如果我要是跑路,就绝对不会放着咱们这么好的戏园子离开的,再怎么,也得赔给我点辛苦费不是?”
班主立马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神不再遮掩的寒意,“你什么意思?”
“班主认为是什么意思呢?”
夏天手上拿着湿毛巾,将半边脸的妆彩卸下,带了妆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之下,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渗人,“我虽是女子,但您应该听说过,最毒妇人心。”
“你!”
班主恶狠狠地盯着她,有一瞬想直接呵斥,让其别在自己这里讨生活了。
但一想到,自从这个女人进了自己的戏班子,来看戏的观众都成堆地增长,又一阵的嘴里发苦。
只得无奈地狠狠转身离开。
夏天则是坐在原地良久未曾动作。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恐怕是待不久了。
不过,至少得拿到这个月的工钱再说,她没有打白工的习惯。
快速将脸上的妆彩卸完,便又急匆匆地赶回家,开始做饭。
后面几日过的倒是没有太大波澜,只是班主争对夏天的意图明显了很多,戏园子不少人都看得出来,只是碍于班主的威慑力,不敢帮忙,夏天倒是无所谓,只要不太过分,她都能接受。
毕竟人在屋檐下,钱是最重要的。
但这样平静的生活并没有过多久。
这一日,夏天刚摆脱班主找茬,打扫完戏台子,走到街口,就被匆匆赶来的潘家大嫂拉住。
她脸色急切,拉住人就往家那边赶。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去,你那小相公可就要被人打出来了!”
“?”
夏天皱眉,“潘家大嫂,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是啊!”
妇人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解释,“你家租住的那户人家,早些年欠了赌场不少钱,后来听说那家的儿子参军去了,赌场的人消停了不少。”
“但坏就坏在,这父母老子把房子租给了你啊,他们觉得你们与那户人家的儿子必然相识,要让你们还钱呢!”
“这不,领了十几个人围在你家门口,就等着你回去!”
“不,不对!”
正说着,潘家大嫂立马停住了脚步,神情紧张,“去去去,你赶紧离开,先别回家,找个地方躲躲,我先去瞧瞧,那群人走了没有!”
“别,您不是说季淮安还在家吗,我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