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夫君。”
“你在看什么呢?”他支着披风,露出些微好奇思忖的神情,“看得这么认真。”
“只是本民间流传的话本。”
“那,大概剧情是在讲什么呢?”
他俯身询问。
“总之是王室、宫斗什么的。”
汉国自立国以来,从未有因言获罪者,且民间风气开放,所以这方面题材有人敢写,这个话本所讲述的大概的故事脉络也在她口中娓娓道来,大概花了有5分钟,陆大古差不多了解了故事,颔首:
“所以,这是本女主视角的话本,她是将军之女,将军常年独领一军镇守边关,拥兵十万,十万重骑兵?”
“嗯。”
“女主入宫为妃,受尽欺辱?”
“嗯哼。”
“然后她为了复仇,花费数年时间和王后以及其她妃子勾心斗角,爬到高位?”
“就是这样。”
他垂首,皱起眉思索几秒,然后抬头问她:
“太麻烦了,就不能都杀了吗?”
迎着那对湛蓝的眼眸,陆大古如是说:
“我应该讲过类似的事。”
“这个话本会这样写,本质上是搞错了两件事。”
“第一,搞反了联姻的因果关系,联姻是结果,而不是原因。”
“譬如说,中原王朝和草原民族谈判,一切利益拉扯,如城池、丝绢划分结束后,派公主跟随物品去和亲联姻,这就相当于合同上盖章,用于巩固谈判结果,至于这个【章】本身,象征意义大于实际———许多话本里某某王爷只是用计谋娶了高门贵女就想得到这个家族支持的情节其实不太现实。”
“而若联姻成功了呢?那么,既然有了结盟的结果,【章】送到你手里,你却欺辱她,落了这背后的大家族的脸面,你的盟友不想要了么?”
“第二,权利是自下而上产生的,只是它往往给人以自上而下的错觉。”
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微光,视线飘远:
“王者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众人既辅佐将他推上巅峰,也能将他推下悬崖,跌得粉碎。”
“所谓【暴力是权利的保证】,手握十万重骑兵,为何龟缩边境?我若是那将军,立刻就会提刀上洛,痛陈利害。”
从大进的视角看,他视线飘远的眼底更幽邃了些,好像有漆黑业火燃烧,平静地,缓缓流淌:
“力量,正是成王的理由。”
言毕,陆大古眨了下眼睛,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她,神色柔和:
“总之,这个话本,更像是套了皮换过背景的话剧也说不定呢?”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地,展颜一笑,拍拍身旁的位置:
“好了,坐下来看看雪景吧。”
大古欣然同意,只将披风分了半边给伴侣披好,看树梢上的积雪,大进紧了紧衣服,靠近些,呼了口气,白汽显形:
“这风雪来得真快,就像.”
流水般的声音接过话茬,他伸手,好像要抓住什么,冬日的阳光将陆大古面庞照得格外温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胡说。”
披在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大古感觉到,胳膊被紧紧挽住,身边人倚靠过来,柔软的发丝挠动颈间,温暖的触感传来:
“这里可暖得很呢。”
“.....咳呵。”
他们都笑了。
两人轻快的笑声在御园中传开,又驱散少许冬季的寒意。
.....
“.......”
“遇到我有让你的生活更开心些么,大古?”
“有的.....谢谢你,大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