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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意外 “漂亮的眼睛,不应该流泪。”……(2 / 2)

许妙仪深吸几口气,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唰”的一声收了剑,转身回到树下。

男人如蒙大赦,连忙落荒而逃,人群也随之作鸟兽散开。

一个时辰后,房门终于开了,王老、王氏并郑嫣走了出来。

许妙仪双眼一亮,急忙迎了上去,询问情况。

王老叹了口气,道:“其实郎君这伤本算不得多严重,但他此前的伤还未好透,如今新症旧伤一起来了,怕是……有些恼火。老朽已经尽力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许妙仪只觉晴天霹雳,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在场几人均目露不忍,王氏拍了拍许妙仪的肩以示安慰。

许妙仪努力打起精神,对着王老深深地行了一个揖礼:“多谢。”说罢,她快步朝房里走去。

浓烈的血腥气和药味儿中,萧韫伏在床上,头侧着。他的面色比在河边时还要苍白几分,唇却是格外艳红,想是被他忍痛时咬破的。

此时的他,只由黑白红三种颜色构成,像是滴了血的水墨画,于苍然冷意中生出一抹凄艳。

许妙仪的心头猛然颤了一下。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搬来椅子在床头坐下。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就这么默默守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忽有脚步声响起,随后是郑嫣关切的声音:“娘子,你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些吧。”

“多谢。”许妙仪勉力扯出一个笑,伸手接过碗筷。

她整颗心都在萧韫身上,胡乱扒拉了几口,囫囵吞枣,连饭菜的滋味儿都没尝清楚。

郑嫣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许妙仪擡眼去看窗外,恰见漆黑天幕划过一颗流星。

她知道,看见流星是要许愿的,虽然大多时候都不灵验,但试试总归是没错的,万一呢。

此前在边地,她也见过许多次流星。那时她许的愿望大多是“战争早日结束”“天下太平”之类的。

因为她总觉得,个人的爱恨情仇是不应该被拿来叨扰天神的。

她只破例过三次。一次是母亲病危,一次是兄长濒死,一次是挚友被掳。

而今,她破了第四次例。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萧韫别死。

*

萧韫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跪在坚硬的石板上,低头便可以看见自己生满水泡的小手。

擡眼,面前是父亲高大威武的身躯。他穿着玄色的锦袍,袍子上以金线绣着山月日月的纹样。它们俯瞰着他,似乎要将他吞没。

“还是背不出来?!”父亲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饱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你这样对得起你兄长的死,对得起陛下的厚望吗?!”

接着,又有无数道回音响起——

“你对得起你兄长的死,对得起陛下的厚望吗?!”

“你对得起你兄长的死,对得起陛下的厚望吗?!”

……

它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他耳畔,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缚其中。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滴温热落在了他手上。

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开来,嘈杂的回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哽咽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救我才陷入险境……你若死了,我便把这条命赔给你!”

萧韫勉力睁开双眼,径直撞入了许妙仪盈盈的泪光。

这似乎是他从未见过的,叫他不禁怔住了,只觉心脏仿佛有一处柔软塌陷了。但随即,他又莫名对这种体验感到陌生、害怕……

“你终于醒了!”许妙仪破涕为笑,惊喜不已。

“许兄怎么又哭了?”萧韫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声音虚弱。

“谁哭了?”许妙仪连忙擦了擦眼泪,嘴硬道,“这是打哈欠打出来的!”

萧韫笑而不语,情不自禁地伸手朝许妙仪的脸探去。

不知怎的,许妙仪竟也没有抵触,任由他抚上她的脸颊,又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别哭了。”他声音温柔,双眸更如两泓春水,“漂亮的眼睛,不应该流泪。”

在那一刻,许妙仪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连忙拔开萧韫的手,有些慌乱地起身往门外走,道:“我去找王姐给你看看。”

听闻萧韫醒转的消息,郑家人雀跃不已,全都来探望了。

王氏为萧韫把了脉,笑道:“郎君现在已无大碍了!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即可。”

郑嫣机灵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郎君以后必定福寿绵长!”

紧张了一天的许妙仪终于笑了出来,屋中的气氛也跟着活络起来。

王氏吩咐郑牛:“去把厨房里煮着的肉粥和参汤端来。”

吃食很快端来,许妙仪伸手去接。

王氏犹豫着道:“娘子守了一夜了,要不你休息会儿,我来喂?”

萧韫闻言一怔,这才发现许妙仪褪去泪光的眼中布满血丝,心头不由得猛地一颤。

许妙仪摇头:“不用麻烦,我来就好。”

这时,萧韫开口了:“许兄还是去休息吧。”

“连报恩的机会都不给我吗?”许妙仪看向萧韫,揶揄道。

“来日方长,许兄何必急于这一时。”萧韫声音虚弱,态度却是坚定。

“那好吧。”许妙仪只得妥协。

“姐姐去我的房间休息吧。”郑嫣热情邀请。

“好,多谢。”

许妙仪殚精竭虑了许久,这一觉下去跟昏迷了似的。醒来时视线明亮,她以为还是白天,但当她坐起身来,才发现窗外已经黑透了,只是房里亮着灯。

床对面的桌案后,郑嫣正在灯下写着什么,握笔的姿势有些奇怪。

察觉到动静,郑嫣扭头朝许妙仪看来,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娘子你醒啦!”

许妙仪点点头,问:“他怎么样了?”

“娘子你就放心吧,郎君好着呢,刚刚吃过药睡了。”郑嫣笑道。

许妙仪这才松了口气。

“娘子可有不适?”郑嫣又问。

许妙仪摇头。

“那娘子应该饿了吧,去吃些东西吧?”

许妙仪确实有些饿了,笑道:“好,多谢。”

用过膳,许妙仪还是想去看看萧韫。她摸黑进到房中,却意外地听到了一阵喃喃低语——

“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此五代之所不变也……”

这是《礼记》中的话。

许妙仪苦笑不得,暗道这厮居然这么用功勤勉,睡梦中还在背书。

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色去看萧韫的脸。

只见萧韫眉头紧蹙,神情十分痛苦。

就在这时,萧韫猛地惊醒。他本就惊魂未定,又瞥见床前站着一道人影,更是吓了一跳。

“别怕,是我。”许妙仪连忙出声抚慰,快速点亮蜡烛。

萧韫这才放下戒备。

许妙仪在萧韫床前坐下,温声询问:“你眼下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

“那就好。”许妙仪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你干嘛要救我,我又不是避不开。”

说是埋怨,其实更多的是心疼。

萧韫默了半晌,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下意识地就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