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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宫宴 真是个痴情种啊。(2 / 2)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婢女来到庆王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庆王面上荡开笑意:“做得很好。”

*

缥缈的歌舞乐声中,李梧捕捉到了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循声看去,只见数名禁军打着火把,簇拥着皇帝、太子、庆王三人朝这边走来,个个面色凝重。

李梧的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他赶忙下跪行礼,默默祈祷他们不是冲着他家郎君而来。

然而事与愿违,一群人最终还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天威当前,李梧连头都不能擡,更别说询问由头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破门而入。

待三位贵人进了门,李梧方站起身来,低声询问侯在外头的禁军:“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禁军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方才我们发现有个宦官自尽了,他留了一封血书,表示自己和萧二郎君有私仇,就趁机杀了他……”

李梧呼吸一滞。

却说休息室内的小榻上,“萧韫”仰面躺着,心口插着一柄匕首。一个宦官上前验了脉搏,禀报道:“萧二郎君已经……气绝多时了。”

靠在椅子上的皇帝烦闷地闭上了眼,身后的太子神情也很难看。

庆王眸底没有半分忧伤,却还要故作惋惜:“真是可惜啊,萧二郎君年纪轻轻的就……”

太子扯了扯唇角,冷冷睨向庆王。

庆王毫不畏惧地擡眼迎上目光,两人眼神交汇之间,仿佛有无形的刀剑相撞。

虽然杀害陈尚书的凶手薛长行已经招供,但太子出于一定的考虑,指示萧韫暂且按下供词,等商洛那边的罪证送来再一起上表。

这也就说明,双方的博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如今太子的得力干将萧韫遇害身亡,幕后主使一目了然……

就在这时,后窗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翻了进来。

禁军们大惊,连忙拔剑护在贵人们身前。

那黑衣人却长跪作揖,叉手道:“臣萧韫叩见陛下!”

众人定睛一看,纷纷面露诧异——这黑衣人正是萧二郎君!那死在榻上的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沉声质问。

“榻上之人是臣聘请的易容师。”萧韫道,“陛下可派人去摸他的颌骨,上面有一线不显眼的凸起,一扯便能现出原形。”

皇帝给禁军递了个眼神,禁军依言照办,果然撕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副陌生的脸。

庆王面色微变:萧韫居然没死?!

他眼珠一转,质问道:“萧二,你借醉酒之名来到此处休息,却安排一个替身,使了出金蝉脱壳,是何居心?先前听禁军说,有一伙刺客往父皇寝宫方向去了,而你又不见了,还真是巧合得很啊。”

他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暗示萧韫动机不纯,偷鸡摸狗。

太子眉头紧拧,反驳道:“皇弟此言失之偏颇。且不说那伙刺客有三四人,刺客的行踪还是萧无忧揭发的,怎可能是他的亲小叔萧韫所为?”

“说不定是打配合呢,来一出调虎离山。”庆王悠悠道。

被说中了真相,萧韫双手微不可察地缩紧了几分。

“你是怀疑萧二有异心?”太子冷哼,“且不提他的父亲平阳侯如何忠心耿耿,萧二多年来也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有目共睹。”

“好了!”皇帝沉声打断,有些不耐烦,“让萧二自己说。”

萧韫音色冷静:“禀陛下,昨日臣收到密信,表示今日宫宴会有人加害于臣,臣便想来手请君入瓮,以替身做鱼饵,自己则扮做侍卫埋伏在附近。”

“臣果不其然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出手欲擒,他们掉头就跑,臣穷追不舍,可惜最终还是没能追上。臣铩羽而归,没想到替身已经身亡——看来对方唱的是一出调虎离山。”

庆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此次根本没用上什么调虎离山!他心里冤枉,却又不能明说,只好不甘心地逼问:“有谁能证明?宫禁森严,若有刺客,不会没有一人察觉吧?”

太子不动声色地给某个禁军递了个眼神,禁军心领神会,下跪抱拳,惭愧道:“禀陛下,臣在巡逻时曾看见有黑影闪过,只是没能追上——还请陛下责罚!”

庆王气极反笑。

皇帝冷笑:“一场宫宴出了几波刺客,还没有一个落网的!我看你们这些禁军也是一帮饭桶!要不要朕把皇宫送给刺客住啊?!”

眼见龙颜大怒,周遭众人纷纷跪了下去。

“看在今日是安乐寿辰的份上,朕就从宽处置:守卫宴会的所有禁军罚俸、杖责。倘若还有下一次,你们项上的东西就都别要了!”皇帝说罢,冷冷扫了太子和庆王一眼,拂袖离去,带走了大部分的禁军。

庆王率先站起身来,幽幽盯着萧韫,咬牙切齿道:“萧二郎君真是好生能言善辩。”

“殿下过誉。”萧韫不卑不亢。

庆王冷笑一声,狠狠拂袖离去。

太子起身坐到椅子上,让亲卫将门窗守好。

萧韫并不起身,依旧板正地跪着。

太子质问萧韫:“告诉孤,你今夜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他知道,萧韫若真收到那劳什子的密信,必定会告知于他,他们再一起布一出完美的局,而非像他所说的那样单打独斗、无功而返。

萧韫不得不坦白:“臣是去盗取张天师研制的仙丹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丹药,呈递到太子面前。

太子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压低声音喝问:“你疯了吧?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我不是要仙丹,只是想借圣人寻找仙丹的东风,找一个人。”

太子气极反笑,指着萧韫骂道:“你还真是好样的!连圣人都敢算计!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一旦东窗事发,后果有多严重?!”

萧韫叩首:“殿下恕罪,臣日后绝不会再如此莽撞。”

太子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没好气儿地问:“是你这两日在找的那个许姓女子?”

“是。”萧韫供认不讳。

太子冷笑,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啊,真是叫孤好生感动。”

“臣不敢。”

“罢了。”太子摆了摆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殿下。”

萧韫退出房间后,便叫了萧无忧一道回家。

上马车后,萧无忧迫不及待地询问今日情况。

萧韫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萧无忧听得惴惴不安:“盗丹之事,圣人真的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吗?”

萧韫摇头,道:“一般人很难想到我会盗取仙丹,圣人大概率只是觉得我想加害庆王。”

今夜之事,不过是一场混乱的党派争斗,无关其他。

萧无忧松了口气:“那就好。”

萧韫的宅院临近皇城,很快就到了。进入宅院后,萧韫登上高楼,于风露之中俯瞰朱雀门。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朱雀门轰然开启,打破了夜的宁静。数点火光从中涌出,接着又兵分数路,像网一样在长安城中铺开。

成了。

萧韫静静看着这一幕,疲惫的面孔上露出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