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疾手快,随手指了角落的一盏花灯:“我们要这个!定好了,不改了。”
摊主一看,是朵并蒂莲。本来想说几句吉祥话,转念一想,又怕把这笔生意搞砸,他把手一摊开:“并蒂莲花灯,二十文钱!”
应子清数好铜板交给摊主,总觉得摊主收钱的动作,在催他们快走。
刘之衍这次没有挑剔,亲自拿了一支灯竿,借了摊主的火,给这对并蒂莲点亮。
花瓣是用桃红薄纱做的,并蒂莲开出两朵柔美光火。
应子清提着花灯在路上走,左看看右看看,她发现,提这种花灯的女孩很少:“这也不难看,怎么买的人那么少?难道这种灯,容易烧坏?”
桃花灯祈求桃花运,还没出嫁的少女最喜欢买。并蒂莲是已经成婚或是定了亲的少女,才会买的,她们不再祈求桃花运,而是希望夫妻恩爱美满。
旁的路人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手中提着并蒂莲花灯,只会将他们当作蜜里调油的夫妻,连七巧节也不忘出来,展示他们的甜蜜。
大张旗鼓秀恩爱的人,到底是少数,所以并蒂莲卖得也少。
刘之衍不给她解释,反而嘱咐:“别乱晃,稳稳拿住。”
由靡丽帷幕遮挡的马车,骨碌碌驶向大街,侍卫前呼后拥开道,驱散大街上挡路的人群。
如此赫赫威仪,非等闲之辈,不是王公就是重臣的家眷。
刘之衍伸手护住应子清,退后几步。在附近的各自游玩的苍凛张泰耀香巧语兰,一并赶过来。
“到底是谁家,这么嚣张!”苍凛不是大晋人,说话向来没有遮拦。
众人没有回答他,都在观望。
马车行至到普济寺门口,停了下来,一众侍女围拥上去,搀扶女主人下车。
那女人站在车前,回头一望,灯笼映亮女人艳丽的眉眼。
是窦兰芷。
窦兰芷往人群堆里,找了找,然后朝身边的侍女,微一颔首。
那侍女点了头,直直冲刘之衍找来:“殿下,我们家小姐有请。”
刘之衍眉心微蹙,应子清好不容易被他哄着,提着花灯到处溜达。听说并蒂莲花灯需要两个人一起,从头到尾见证蜡烛燃尽,才能长长久久。他还想跟她四处逛逛,很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们。
那侍女亦不退缩,不卑不亢道:“殿下,我们家小姐有要事相商,是关于王爷的。”
刘之衍转头看应子清,应子清说:“你去看看吧。”
“带路。”刘之衍冲侍女说。
窦兰芷立在普济寺的大门口,睁着那双凤目,定定看过来。那目光看的不是旁人,而是应子清。当她视线,触及应子清提着并蒂莲花灯,仿佛被刺痛般,瞳孔紧缩,眼圈瞬间红透。
刘之衍走过去,却没有当众与她攀谈,他径直跨入普济寺,身影消失的门口。
普济寺那株约有百年之龄的菩提树,为了应景,垂满了红丝绦。
来往祭拜祈福的少年少女,可以买一枚绣有吉祥话语的香囊,系在低垂的树枝下。菩提叶淡淡馨香,萦绕其间。
窦兰芷伸出白皙的手,随便握住一枚随风摇动的香囊,转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缘定三生】
有多喜欢才会定下三生三世?
又或者,此生无缘,只能与情郎,约定生生世世。
“听说,在普济寺求姻缘很灵验。刘之衍,你有愿望吗?”窦兰芷轻声问。
刘之衍负手站在另一边,神色平静:“我以为,上次我把话说得很清楚。”
“婚礼那天,你来了。”窦兰芷擡眼。
“不是为你。”刘之衍的视线,可有可无地落在她身上。
窦兰芷抿起红艳的唇,摇了摇头:“可是你害我多想。”
她用的胭脂极好,红唇颜色极正,唯有她这样高傲的性子,精巧张扬的脸,方才压得住这么大艳的红。
应子清被窦兰芷的侍女强行邀请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那侍女眉眼锋利,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透着凶悍。她粗壮有力的手臂,扣住应子清的肩膀,不让应子清出声,也不让她离开,要她在这里听两人的谈话。
普济寺为了庆祝七巧节,在菩提树的周围,缀了一簇簇小巧玲珑的花灯笼。花影火光重重,有两道人影,在后面躲藏。
窦兰芷眼风,朝花灯笼扫了过去,红唇轻轻一勾。
再擡眼,窦兰芷紧紧攥紧冰凉的手指,莹亮蔻丹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她走近刘之衍几步,扬起那张明艳的脸,一双向来高傲凌厉的凤目,泪珠盈睫:“刘之衍,我并未圆房。第一次,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话音落下,窦兰芷长睫颤了下,雪白娇美的脸,红了。
这样的话,放以往,她是说不出口的。
可她大概疯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的例子,在史书比比皆是,不算奇怪。”窦兰芷咬住红唇,像是鼓励自己般,“你不是想要安景王?”
“你想要王府的动向消息,我都给你。”
“你想要窦家的支持,我也能给。”
“你想坐上那个宝座,我就送你上去。”
窦兰芷一声一句,勾人撩拨。
她知道自己牢牢抓住天底下男人最不能抵抗的两点,野心与美人。
这两个,她都有。
应子清本该在心底八卦的“哇哦”一声,可是那一刻,她很清晰地看见,刘之衍神色微动,像是终年平静的湖泊,倏尔泛起一丝波澜。
应子清没听见自己“哇”出来,看戏的促狭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微微发了白。
身旁的侍女一心一意观察应子清,此时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