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亦想到这一点,连连摇头:“可是,警戒不止永安城门!世子,烽火已经点燃,再寻求突袭,我们仍然会遇到抵抗!我们将与兵,不足以围困十万禁卫军啊!”
刘弘煦把缰绳拉紧,悍然道:“那就引起骚乱,向城中点火!”
军师面露惊惶,这是破釜沉舟的一击,亦是声名狼藉的一招:“世子,何必!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撤退!”
“成,我们便能按照计划进行。败,我则战死。”刘弘煦面色极冷,黑润的眼眸寒意凝成一片雪霜,“父王大可以把罪名,推到我的头上,借此换取周旋之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从安景王起了念头那一日,刘弘煦从此丢掉斗鸡走狗、闲散安稳度一生的想法。
掉转马头的那瞬,刘弘煦猛地想起,谢家的水池,开着朵朵荷花,里面养了几条漂亮伶俐的小锦鲤。
谢凝荷喜欢拿团扇,往水池上一遮,用影子吓唬那些小锦鲤。锦鲤被逗弄数次,也生气了,尾巴一甩。抛出零星水花,溅在谢凝荷的身上。
她吓得一躲,“哎呀”一声,撞进他的怀里。
刘弘煦早知道她要挨这么一下子,提前三两步跨上前,将她稳稳抱住。待她站稳后,他捏住她的头发,轻轻提起,语气却不怎么好:“下回让你掉进池塘,就知道老实了。”
谢凝荷小脸吓得红红的,水灵灵的眼睛润着水光。又因为一缕头发,被刘弘煦捉住,她敢怒又不敢作声,只好装得乖巧,忍气吞声,连连说不敢了。
今年夏日炙热依旧,池中荷花摇曳,那锦鲤估摸比往年长得胖,不知道是不是还敢肆意欺负她。
早知道,他就帮她欺负回去,而不是那样凶她。
“你在这里布下一千精兵,假意等待伏击。另外,让五千精兵,跟着我绕着城外跑一圈,赶往临渠门。”
掷下命令,刘弘煦狠狠打起马鞭,骏马冲天嘶鸣,扬长而去。
因为永安城门点起的烽火,临渠门的卫兵亦是紧张,正在四处巡逻。
远方冲来一匹骏马,男人下了马,自报身份,卫兵跪了一片:“参见太子殿下!”
“把你们的校尉叫来!”刘之衍三两步,攀上城楼。
临渠门校尉余元清一听召唤,慌不择路,跑到太子面前请安问罪,他连连磕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大驾亲临,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呀!卑职、卑职余元清,受宠若惊!都怪卑职的这个、这个消息不灵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卑职不认识几个大臣,没什么机会去朝中拜访,没人跟我们说呀!卑职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不过,殿下到这里,定是为城中百姓谋福祉……”
刘之衍一听他说得乱七八糟,打断道:“临渠门的卫兵,有多少人?”
“有、有千人。”余元清磕巴着回答。
“够了,”刘之衍转头,望着夜色最深处,“我记得城门备有火油,一旦沟渠中倒入火油,引燃后可以形成一道火墙,是不是?”
“对!对!”余元清脸上一喜,喋喋不休道,“哎!太子殿下真是博闻广识!连这个都知道!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相比之下,卑职真是才疏学浅,深感汗颜……往后卑职一定向太子殿下学习,一定要多听多记,努力提高卑职的学识……”
余元清唠唠叨叨,说了好大一通恭维的话,可面前的太子殿下,十分安静。
余元清感觉说得差不多了,但太子殿下怎么没个表示?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悄悄擡起头,却对上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
明明东宫没有苛责一句,可是余元清仿佛挨了打似的,猝然一震,不禁自惭形秽起来。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多,惹他烦了!
刘之衍静静等他唠叨完,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命人把火油准备好,一会有用。”
余元清不敢再啰嗦,叩首领命。走出去一半,却转了回来,他满脸疑惑:“太子殿下,今夜受敌袭的,不是永安城门吗?那里离临渠门,还远着呢?”
刘之衍语气淡然:“敌袭,也许会绕到这里。”
“什、什么?!”余元清愕然一惊,差点腿软跪下,“可是、可是卑职这里才不足千人,如何抵御!”
“有我在。”刘之衍只说了这么一句。
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无人睡眠。
什么都看不见,有奔腾的铁蹄声,自远方传来。
而且,越来越近。
余元清手持长戟,立于东宫的身边,他努力站直身体,频频咽下唾液,可鼻子不住抽抽。
他在这里守城门有了十好几年,谁都看不上临渠门这块烂地方,因而从未发生过重大战事。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余元清迎面撞上敌袭!听说对面携有万军之数,这里的卫兵才不到一千人,而且都是跟他一样,腿脚容易哆嗦的弱兵。
余元清腿肚子抽筋,剧烈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刘之衍本来凝视一处地方,细细观测,这时,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你在害怕?”
余元清哪里敢承认,将胸膛一挺:“不、不怕,太子殿下请放心,卑职会浴血奋战!”
“我既然猜准他会往这里来,也有战胜他的把握,你只需听我的指挥。”刘之衍又去看远处,“我来之前,已经通知其余禁卫军到这边支援,不会有事。”
“是,太子殿下,卑职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余元清下意识报完衷心,愣了片刻,回过神来。
太子殿下方才一番话,虽然没什么情绪,听起来冷冷的,可是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是……在安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