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闲着也是闲着我姓张,叫张怀民。……
“张怀民!”
吼声突然传过来,张怀民吓了一跳,慌忙往左右看去,左边胡同口老张瞪着眼睛走过来指着他数落:“笑笑说你不老实,我还当她想多了。原来你——”
张怀民打断:“上厕所!”
老张满腔怒火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嗖的一下全没了,还有点尴尬,“那你,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张怀民怕他跟过去,让他留下看家。
老张不疑有他。
五分钟过去,张怀民还未出现,老张担心他一瘸一拐的掉进茅坑,就锁门去找他。
公厕在胡同口路边,老张刚到胡同口就看到张怀民在斜对面胡同口站着,撑着拐杖费劲,他整个人靠墙上。老张气得想骂人,怎么越活越回去,还不如小时候懂事,可一看到他另一条腿打着石膏,老张又心疼。
老张叹着气背着手过去:“看啥呢?”
张怀民哆嗦一下:“您老怎么走路没声?”
“你看迷了!”老张没好气地越过他朝里瞅,看到五米外,也就是胡同入口第一家门外围满了人,有街道干部,还有街坊四邻。老张好奇:“出什么事了?”
张怀民:“两口子打架。不是什么大事。”
“嗳,你说得轻巧!”站在最外圈的大妈耳尖听到他的话回头想数落几句,看清说风凉话的是张队,大妈把话咽回去疾步走过来,“小张,是不是知道咋回事?”
张怀民问:“是不是两口子对打?”
大妈点头。
张怀民不想回家,就给她说说:“真不想过了没心思打。要是单方面家暴——”朝街道干部瞅一眼,“早进去了。她现在有心思看热闹,说明俩人有来有往,她贸然进去,轻则里外不是人,重则被两口子联手打一顿。”
大妈不禁拍腿:“嗳,真让你小子说着了。刚才街道小刘还说一会儿再进去——”
“离就离!谁怕谁!”
吼声传出来,大妈吓得一愣一愣,回过神转向张怀民,“你说的,也不准啊。”
“今天要能离,我跟你姓。”张怀民撑起拐杖让他的好腿歇一会儿。
大妈被他说的好奇,挤到门口踮起脚往里瞅,看到夫妻俩出来,堵在门外的人下意识让开。街道干部小刘忍不住说:“冷静冷静消消气,有什么——”
“冷静不了!”女同志扭头就吼。
小刘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可他俩三十出头,不太可能没孩子,孩子肯定是未成年。不希望三年后这个街道多出个犯罪分子,小刘继续说:“可是你们离了,孩子怎么办?”
张怀民撑着拐杖过去。老张一把抓住他手臂,低声问:“想干嘛?”
“山人自有妙计!”张怀民拨开他爹的手。
老张没好气地说:“我看你瘸了还不消停!”
“说什么呢?这老头!”张怀民嘀咕一句,朝闹离婚的男同志走过去,“今儿不是周末,都不用上班吗?”
男同志擡头说:“关你——”擡头看清来人,慌忙改口:“请假了。”
张怀民:“那你俩得赶紧。我听说离婚需要单位开证明。再耽搁下去,等到各自单位开好证明,再到民政局,工作人员就下班了。”
街坊四邻一脸的不赞同,老张家小张是不是刑事案件办多了,担心两口子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刀,所以希望他俩早点分开啊。
闹离婚的男同志张口想说谢谢,到嘴边停一下,“不是,听您的意思怎么还巴不得我们离婚?”
张怀民奇怪:“不是你说离就离谁怕谁?我听错了?好心提醒你,怎么还不落好?”
“我——”男同志不敢像他老婆吼街道干部似的吼配枪的刑警,“去就去!”扭头看着一旁的妻子,“怕了?”
女同志冷哼一声:“我怕——”
张怀民打断:“你怕也不是怕离婚。你有工作有工资,谁离了谁不能活!”
“对!”女同志擡高嗓门应一声。
老张问张怀民:“腿疼不疼?”言外之意,赶紧给我回家静养!
张怀民:“就是孩子可怜。不过没关系,等你们各自成了家再各自生一个。”
夫妻俩一致转向张怀民,异口同声:“你说什么呢?”
“我又说错了?不是,你们看着不大,有没有三十岁?今年离了,明后年结了婚不生了?一婚闹成这样,还敢再婚,那再婚对象肯定让你们很满意。”张怀民想到要说的话寒毛卓竖,“不想跟意中人生个爱的结晶?”
女同志眼睛一亮,指着他丈夫:“我说你怎么那么硬气,合着在外面有相好的。”
男同志吼张怀民,“你胡说什么?!”
张怀民一脸无辜:“我说以后。”
男同志仔细想想他的话:“对!”指着女同志,“这么着急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看你才有相好的!”
张怀民擡擡手:“二位,听我一言——”
“不听!”
夫妻俩再次异口同声。
张怀民心说,离了婚谁还能跟你们这么默契,“我觉着应该先开证明——”
“开个屁!”女同志一把拽住他丈夫,“不说清楚,这辈子甭想离!”
张怀民高声提醒:“顺便把二婚生不生孩子这一点也先说好!”
砰一声,夫妻俩一手关上一扇门,把所有人挡在外面。街坊四邻和街道干部吓得往后推一下,面面相觑,这就完了吗。
街道小刘转向张怀民,小声问:“张队,这——”
“我都说了没事。”张怀民撇向先去那大妈,“您老还不信。不是我多嘴,到了民政局也离不了。两口子耍花腔,看把你们一个个急的。”
老张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俩不想离?”
张怀民反问:“这年头离婚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经过多年革命,人民群众思想开明了一些,但大部分市民依然羞于让外人知道他们婚姻破裂。尤其很多单位干部升迁会考虑到家庭婚姻,怕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实在过不下去,到了分居的地步,能不离还是不离。
张怀民在这边住了四年,还来这边排查过,大部分街坊他都认识且了解。这两口子平均每月就会闹一次。张怀民早出晚归不常在家就碰到过十几次。
要离早离了。
街道小刘文:“以后闹起来,我就当不知道?”
“出了人命是你失职。”张怀民道。
小刘张张口:“——你说他俩耍花腔?”
张怀民:“我查办的凶杀案中有一种激情杀人。比如你和我吵架头脑发蒙,随手抓个东西朝我脑门上一下。你在旁边盯着,他们吵起来有所顾忌,不会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不过别离太近。”
小刘转向街坊四邻:“以后他们家的事别找我们。”
热心肠大妈问:“那找谁?”
张怀民:“妇联!她们三天两头处理这种事,比我们都擅长。”
老张打量他儿子,怎么觉着张怀民个老小子没憋什么好啊。
“给我回家!”老张拽着他。
张怀民担心摔着:“我一条腿,您悠着点。”
到院里,老张就让小张解释。
张怀民不敢再气他爹:“妇联的一些同志很擅长和稀泥——擅长说和。这两口子就是欠被妇联的同志教育。”
“人家得罪你了?”
张怀民不能说他闲的,也不能提他在屋里憋的:“没有。扰民!冷不丁嚎一嗓子,好好的人也能被他们吓破胆!”
老张将信将疑:“你就这么不想待在屋里?”
“三天了,吃饱了干坐着,换你你受得了吗?”张怀民问。
老张受得了就不会天天往外跑,“再忍几天,等骨头长好,你爱上哪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