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不足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陆成锦从其中脱离出来，神识归体的时候，发觉已经没什么痛意了，便从池中跃出来，一转头，瞧见披着狐裘立在那里的萧折竹。
在记忆里过了那么久，陆成锦乍一瞧见这副模样的萧折竹还恍惚一瞬，等听见人喊他，才回神走过去。
记忆里两百年，但实际上没花费多长时间，甚至陆青绮的剑都才刚锻完拿上来。
陆成锦身上的水还忘记蒸干，萧折竹就已经伸过手去，像先前用神识那般，紧紧握住他。
“抱歉。”他忽然道。
也许是在记忆当中多认识了萧折竹一些，在魔尊大人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道歉的时候，陆成锦竟然鬼使神差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折竹或许想要给他看的东西有更多，但因为那记忆是两人共享着，他自己重温一遍，到最后多少有些承受不住，这才将画面终止在了那一剑。
一百年前，征讨魔尊符疆。
如此来看，陆成锦多少是能把整个时间给串联起来，也就是说，到如今萧折竹也不过只有三百岁的年纪。
两百岁渡劫巅峰，不到三百岁大乘巅峰，这天资当真是恐怖到一定程度了。更别说萧折竹还不是整日修行，许多时候都在学习旁的东西，即使元婴之后那些尊长对他不再那般上心，多年留下来的习惯也让萧折竹没有轻易放弃。
天道……
陆成锦暗自吸一口气：像萧折竹这样的人，有朝一日飞升成仙，取缔天道，好像并不算难。偏偏他入了魔。
萧折竹是以魔尊的身份对阵符疆，就说明在那一剑之后不久萧折竹应当就入了魔，甚至可能是当场入的魔。
入魔的修士不被天道所认可，想要飞升成仙……虽说此前没什么例子，但瞧起来总觉得没可能。
魔修的杀孽大都太重，萧折竹杀的人……还是他的师尊，是修真界的剑道第一人。
哪怕在陆成锦能瞧见的这些记忆里，除了明川的这一场意外，萧折竹没有杀过其余任何人，之后会不会被天道承认，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还有太微剑。
“尊上，太微……”陆成锦想到这，便想起那个“剑灵”。
萧折竹却用指尖在他手上点了一点，传音道：“等回到凰炎谷，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一告诉你。”
他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什么异样来，像是已经从方才的痛苦记忆中脱离。陆成锦想着那一幕就觉得揪心，反手握紧了他。
萧折竹似乎轻笑一声，陆成锦一时恍惚，瞧见楚霖诧异地往他们这边看了眼，才确信他刚才听到的那声笑并非错觉。
真是……
往日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太多，陆成锦再看萧折竹这模样只觉得五味杂陈。
两百岁之前的萧折竹有其他人影响不假，但整个人的性子还是与明川极像，寡言又疏冷，却不知之后这百年又发生什么事，才让人完完全全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萧折竹动用了些灵力主动将陆成锦的衣裳烘干，看一眼陆青绮手中的剑，又转头问陆成锦：“想要在剑冢当中再寻一把剑，还是去寻仙宗？”
“仙宗。”陆成锦没有犹豫。
哪怕萧折竹给他的记忆里大部分都是最初二十年的美好，但之后零零碎碎的片段里，仙宗对他的漠视也清楚可见，更别说最后诱他弑师。
他想起方才那人，只是个元婴，也能对萧折竹如此出言不逊，仙宗当年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萧折竹闻言颔首，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牵着他往外走，却在传音的时候同陆成锦多说了一句：“成锦，多谢。”
哪里值得他谢。
陆成锦心上一阵阵地发酸，不自觉攥紧他的手。
楚霖跟陆青绮走在他们两个后面，护法大人还在叽叽喳喳：“尊上是打算跟仙宗打一架么？用不用属下现在去放些消息把凰炎谷的人喊过来？”
“不必，”萧折竹没回头，“只是去寻回一样东西，没必要多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