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无边怒火,陆成锦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天见到萧折竹如此冷酷无情的模样。
还都是拜仙宗所赐。
听到这话的时候,“云洄”的脸色终于变了。
“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像是不甘心,甚至是拿着那把剑主动地往自己脖颈上凑,可惜被萧折竹死死地按着,“这可是至阳之体!我的魂魄足有渡劫,您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折竹眼底的冰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化了,转变成怜悯。
他没有再多说,没有再去问,为什么“云洄”能狂热到愿意为了他去承受神魂灼烧、魂飞魄散的代价。
他只是,将剑轻轻往前一送,顺了他的心意。
人没有死。
——最后那一刻,陆成锦察觉到萧折竹要做什么的那一刻,他直接松开了人的手,奔上前去,将“云洄”从萧折竹的剑下扯开。
时间太短,他没能把人给扯多远,但是避开要害已经绰绰有余。
萧折竹见一式落空,眸中骤然迷茫起来,愣愣地瞧向站到他对面的陆成锦,眼底变成了那种孩童一样的懵懂。
陆成锦瞧见他这副样子,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稍一擡眸,遥遥地跟守在门口的夜招对视一眼,虽然两人鲜少有过交流,但是在这样跟萧折竹有关的事情上还算是默契,他一松手把云洄撒开,夜招就迅速出击将人给制住。
随后,陆成锦沉默地走上前两步,重新抓住萧折竹的手,将人给带离了此地。
他们走了很远,走得很慢。
倒不是陆成锦有意放慢脚步,而是萧折竹从方才开始就变得迟钝,走得也就缓慢许多。
他似乎还落在那样的情绪里没有出来。
陆成锦强忍着,走了很远很远,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辨认方向,也不知道离着萧折竹的寝宫是怎样的距离,等到他觉着不会再有人跑来打扰他们两个的时候,陆成锦终于停下来,转身,紧紧地抱住萧折竹。
他已经长大了。
萧折竹将他给养得很好,到现在,他可以完完全全把穿着狐裘的人给抱进怀里,像是拥住了一个黑白混杂的毛团。
这个毛团现在有些凉。
“……您好些了么?”萧折竹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静,陆成锦轻蹙起眉,却依旧没说话,抱了人有一会儿之后才试探地开口。
“嗯,”许久,一道闷闷地声音从他怀中传出来,萧折竹开口时候引发的轻震直戳到他心口去,“多谢你,成锦。”
陆成锦小心谨慎地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将人给松开,趁萧折竹还没有完全从情绪当中走出来的时候,努力扒拉了点头发试图遮挡住泛红的耳尖。
“您不用谢我,”陆成锦已经习惯了去推脱这样的感谢,话说出来又觉得有些生硬,随后又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开口道,“这……这是道侣之间应当做的。”
“道侣”那两个咬字被放轻许多,明知道无论他轻成什么样子,只要说出来了萧折竹基本都能听见,陆成锦提到此处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难为情。
萧折竹听见他这样的话,终于是笑了,擡眼瞧向他,又是那样的清透秋水:“那便多谢成锦,愿意做我的道侣。”
什么……?
陆成锦被他一句话招得绯红直接从耳尖滑下来蔓延到双颊,滚烫:萧折竹不是修因果道的人么?哪里、哪里有这样的因果道理?
“您心悦于我,分明是我此生之幸,您不必如此。”陆成锦想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接下话,就只能小声将自己的心意再度跟人剖白。
“成锦又在妄自菲薄,”萧折竹轻声,陆成锦抿一下唇,刚想要开口反驳,萧折竹却已经猜到了他的动作,提前结束这个话题,“先不说这些了,先说说这‘云洄’的事情。”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陆成锦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叹气,想到先前萧折竹同他传音说的:“您先前可是答应过,要跟我解释他那至阳之体的事情的。”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先前不是连那做戏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么?”
陆成锦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却没想到,越问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