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好姑娘,好姑娘……”

“哭出来,哭出来……”

“这世间的坎儿,过去了,想通了,一切就会变得好起来。”

萧嬷嬷是过来人,在宫中厮混半辈子。所以,她没多问什么,只是默默抚了明珠的背,让她能更加顺畅的哭一个淋漓尽致。

戌时三刻,合黎山东南山脉的新筑山城,侍卫军左校尉营帐内。

血腥味,弥漫其间。

胸口一箭,击中要害,注定活不久的耶律肃,眼神里全是不解。他望着堂兄耶律谦,问道:“为什么?”

“一个死人,是不需要答案的。”

耶律谦提着腰刀,走过去,冷冷的说了此话后,提刀直劈耶律肃的面门。

死之时,记忆将断之时。耶律肃发现,他的脑海中,只闪过了两张面庞。

“贤哥,对不起……”

“珠儿表妹,对不起……”

“我遵守不了誓言啊……”

身中一箭,再挨一刀。耶律肃不是神仙,他自然不可能再活。

大帐内,一具一具的尸首,除了耶律肃,自然就是他的心腹。这一刻,耶律谦依然冷静的发话,对一同动手的属下,交待道:“若走漏了一丝消息回京城,后果不肖本校尉多讲,你们也当清楚。”

“检查清楚,耶律肃的亲卫,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诺。”耶律谦的属下,人人行礼应道。

半刻钟后,依然是那个血腥味十足的大帐,有亲卫来报,道:“禀校尉,检查过尸首,敌方亲卫尸体差一人。”

“废物……”

耶律谦的嘴里骂了两字,吼道:“追,无论如何,差的那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合黎山东南山脉的山城,在这一晚,上演了一场阴谋。

统历十三年,十月桂花香时。

捷报早已传遍了南京城。

在这月末,大军搬师归朝。

明珠没等回来她的英雄,而是一个体面的英雄祭礼。

哭吗?

明珠没有落泪,许是因为,她已经忘记应该如何去哭。

只是寂寞的送着心上人,身埋了黄土。七七之后,明珠没有回了魏国公府,而是与亲爹萧温良深谈一翻后,再度住进了白马寺。

小雪,在冬季里,夹杂着风雨,带上了寒与冷。

外界的冷,可以用衣御之。

心底的冷,又何排解?

腊月二十三的小年,魏国公府的马车,来了白马寺。

当明珠诵完经时,萧嬷嬷告诉她,国公爷来了。

两盏清茶,两个蒲团。在静室中,明珠对父亲行了家礼,然后,才是默然坐下。

“父亲,请饮。”

呈了茶汤,搁于亲爹的桌前,明珠无喜无悲亦无怒的脸上,只是神情平和的说道。

“你大姐今日,会留家小住一晚。”

“咱们一家人,今夜能摆一桌子团圆饭。目下,尚缺你这孩子。”萧温良的话,有几缕温情,道:“不如,你且收拾一下,随为父归家小住几日。”

家吗?

亲人吗?

明珠恍然。

想想前一世,明珠是一个孤儿,她无父无母,亦无家。

今生呢,她有一个娘亲啊,一个疼她的女人。可那是她的生母李氏。

魏国公府,在明珠眼中,更像是生父与嫡母,还有嫡出姐姐们和幼弟的家啊。她独独一庶女,在中间何等尴尬?

明珠心中暗想,许是嫡母乐意,她在这山间寺中,安静的活着吧。

“我想给肃表哥念足了三年的祈福经,一千零九十五天。”

“女儿任性了,望父亲成全女儿的一点子念想。”

“如此,女儿才能真正的解脱,这一段……”明珠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这一段过去。”

对于庶女的性子,魏国公萧温良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他曾经不甚在意的孩子,是一个倔强的啊。

许是心中有一种不可言明愧疚,萧温良最终还是同意了,他道:“青春似水,如斯年华。为父只盼将来,你莫悔,你担搁的这三年。”

“少女最美好的时光,就是花信之期。”

“明珠,三年后,你过十八岁。以汉人掐头去尾的算法,就是双十年岁了……”

有些话,魏国公萧温良稍稍点明了也罢,含蓄的讲一讲也罢。

明珠心中是清楚知道的,十八岁如何?二十岁如何?在这个女子十四、十五岁成亲婚嫁的年代,她啊,到时候会是真正剩下来的老姑娘了。

“若不心安,余生有悔。”

“若是心安,日后才会得太平喜乐。”

“父亲,女儿谢谢您的宽容。”

明珠起身,对亲爹萧温良伏礼一个大拜。这一拜,明珠是真心实意的,她感谢了尚算开明的亲爹,成全了她的一点子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