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听到没有!”
龙三少嘴巴一撇,脚底一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老王八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抱孙子?想得美!
我龙三少一个打一百个的快活日子还没过够呢!
他拉着樵夫,路也没看,一口气冲到了听风书斋外。
一进门,大咧咧喊:“最新的《百晓杂谈》,有没有?”
整点高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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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雾也买了一本。
那本杂谈,可谓是囊括天下妙事奇事,不止江湖,也有朝廷。
他现下正在亭中翻看。
沈雾没有去上香。
早些年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只是那会子走的是房檐屋脊。
寺中住持年事已高,双目却炯炯有神:“施主,还请下来饮口茶。”
如今走的是正门,竟然有些许不习惯。
住持依然是住持,亭中茶香四溢。飘散至竹林间,在斑驳光影里,如同轻纱丝绸。
“施主,许久未见,风采不减。”
沈雾擡首,指尖凝光,他轻笑。
“住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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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江湖的人,或是孑然一身,或是酒友满座。
沈雾不属于任何一种。
当天下第一剑已成往事时,很多话,便不再适合当下的风景。
于此日午后,住持同沈雾什么也不做,只慢慢喝完了一壶热茶。
“施主等的人,来了。”
茶方尽,日薄西山,烟云起。
沈雾等的人,是燕铎。
他知道,他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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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钟鼓之声回荡在寺庙内。姜刃背着剑,沉默地站在竹林外。
他等了很久。
沈雾说,他要见一位旧友。
什么旧友?
昨日夜里姜刃睁着眼躺在床上,难以抑制地,心里生出一股郁气。
这股郁气卡在心头,上下难消,直教人烦躁不安。
于是姜刃叩响了沈雾的门。
寒凉如水的月光里,他抿着唇,道了一句:“师父,我想与你一起。”
他那么高,半张脸被月光裁剪出流畅线条,眉目专注沉静。
太黑了,看不清。或许那眼底,还有些执着凌厉。
沈雾看了他一瞬,扬唇展颜。
“行啊。”
仿佛还是当年初见,姜刃站在死人堆上,站在尸山血海里,哑着嗓子说:“我跟你走。”
沈雾就那么懒懒地,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句:“行啊。”
命运纠葛,从来如此。
不由人、常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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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刃还是难以入睡。
从前他不停地想,不停地问。那腕间的疤痕,碎裂的玉骨折扇,到底是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游离于世俗之外。
起初没有想法,渐渐地,姜刃从细枝末节发现了一些痕迹。
天下第一剑,无名姓。十八岛孤身迎战千门百宗,一步武皇。身坠高崖,生死未卜。
而后,江南寒山有了沈七。
不提剑,好饮酒,喜甜食。除去一身轻狂,潇洒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