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能感觉到一些力气了?”荧惑问,然后解释道,“其实这个万象并不恐怖,它只不过是一个无底洞,会无穷无尽地吞噬你的修为、灵力、体能和健康,但如果你自身本就够强,那么用不了多久,你的行动就和正常人无异了。”
岁云岐躲开她的手,冷着脸不搭话。
荧惑收了手帕,也不生气:“虽然我不想那么快就揠苗助长,但是……”
她起身,伸出手:“你需要跟我一起走走,就当是复健吧。”
岁云岐冷硬地拒绝道:“我不去。”
荧惑问:“你是不想和我去呢,还是单纯地不想去?”
少年看她,毫不犹豫地说:“不想和你。”
“那就好说了,”荧惑道,“你想和谁去,告诉我。”
岁云岐沉默了一会儿,垂着乌黑的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道:“妙火,妙风,都可以。”
荧惑笑道:“好,你想和谁去,我就砍了谁。”
岁云岐猛地扬起眼睛,瞳孔中厉色一闪而过:“你!”
荧惑被对方逗得笑出声来,她握住对方的手,虽然她现在的身形比栾如高了不少,但少年仍然可以用手完全包裹住她的,她在对方掌心挠了一下,自然地说:“为了避免我把亲信砍死,无俱剑主还是行行好,饶了他们吧。”
“无耻。”岁云岐抽回手,恨声道。
“就是,”荧惑顺着他的话道,“这个魔尊,实在是太无耻了。”
扶着岁云岐下床,荧惑能感觉到对方几乎没有力气,只能靠着她。
但少年又想保持距离,咬着牙死撑,很快额上就又见了汗水。
“其实适当服软也没什么,”荧惑停下脚步,循循善诱道,“如果你能答应我,每天都让我陪你练练走路,我可以其他时间都不来烦你。”
岁云岐道:“我不信。”
他太了解魔尊了,翻脸不认人、随口扯谎,这都是对方最擅长的领域。
对于荧惑的信用问题,岁云岐已经不抱希望了。
荧惑停下脚步,牵着对方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
岁云岐不明所以,皱起眉:“你做什么?”
下一刻,魔尊忽然踮起脚,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岁云岐惊骇不已,他猛地想要躲开,却因为力气不足,竟是踉跄了两步。
荧惑连忙伸出手,像是拥抱那样环住了对方。
“好吧,”她轻声叹息道,像是无可奈何一样,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气人,“既然你时时刻刻都想看着我,都离不开我,那我如你所愿,每时每刻都陪着你,怎么样?”
岁云岐面无表情,丝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只别过头,一眼也不想看她。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荧惑能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侧的力道变弱了。
虽然他们走的很慢,但可以看出,少年正逐渐找回对身体的掌控感。
比想象中还要快,她很满意。
其实顶着万象自如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万象也不傻,吸干了宿主自己也就没东西可吸了,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要保证的。只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也不知道岁云岐行不行?
荧惑想,她这辈子凡事亲力亲为,唯一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可能就只有这件事了。
只可惜这小子一点情也不领,反而还觉得自己在害他。
看了对方一眼,荧惑自己也觉得很新鲜,她的耐心真是日渐变多,以前遇到这样不愿意交流的,她早就一刀砍上去了,怎么可能好吃好喝供着,她还亲自带对方练习走路?
恐怕她的亲师父重千风看了,也要觉得自己这弟子是被夺舍了吧。
荧惑叹了口气,好可怕,这就是有良心的感觉吗?
两人就这么靠着又走了一会儿,逐渐走到魔宫大殿的附近。
魔域比宗域早两个月进入冬季,此时天高云淡,风中已经透着冷意。
荧惑停下脚步,把少年披着的斗篷又系得紧了一些,以免灌风。
岁云岐垂着眼,忽然道:“他们怎么样了?”
荧惑专心地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明知故问:“谁?”
少年看她,有些恼怒。
荧惑盯着对方明光流转的眼睛,笑眯眯地说:“哟,总算舍得看我了?”
她话一说,少年就又立刻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虽然依然冷着脸,却有几分仓皇之意,好像没那么抵触了。
岁云岐攥紧了拳头,努力不看对方,但却无法忽略身侧忽然响起对方的笑声。
他死死地咬着牙,胸腔之中翻涌着的除去恨和怒,竟然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但他却无法捕捉到,只知道这情绪驱使着他无法直视魔尊。
好像如果他再多看片刻,那些恨和怒就会倏然消解。
突然发现,我其实是在写追妻火葬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