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很显然,她默许了继父的建议。
自从答应当兵起,我就化身成了提线木偶,无条件地遵从着她的一切指令。
近两个月的卖力表演,无一不是以她的满意为前提。
所以,她会在我临行前的宴会上,突然对我展露出久违地大方,我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在继父说出“五桌”的安排时,我的脑袋却嗡的一声,窘迫到恨不得立刻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个月前,我还曾在一天之内,就动员了足有五百人余人,随我“并肩战斗”。
几个月后,我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五桌“吃白饭”人的名单,都已无法凑出。
那些与我有着六年交情的初中同学们,早已如小狼那般,步入大学的校园。
十二月份,他们正在上学。
而那些我回读后的朋友们,三分之一是大帝的兄弟,三分之一是丁祥的同学,最后的三分之一,是吴鑫的哥们。
也就是说,在耗掉我近三年光阴的一中里,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
虽然在后来的“农垦监狱”里,搞出五十个“粉丝”,做满五桌,并不成问题。
但吃饭的日子,定在了2005年的12月8日。
那是一个周四。
我没办法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就让这些人在那个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里,以“逃学”的方式赴宴。
在没有事先预约的情况下,我何德何能?
真当自己是那万人敬仰的绝对“偶像”了?
人类最大的愚蠢,就是把聊以“自嗨”的事情当真。
我是个天才,很有自知之明。
见我一言不发,本来对继父的“过分”提议,采取了默许态度的妈妈,立即不满道:“咋的?五桌还嫌不够吗?”
我立刻摇了摇头,借机“表演”道:“一桌都不用给我留了。毕竟这次离开,也算是和之前的一切,都彻底地断了往来。就不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了!”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我表现出“乖巧”,妈妈便会“回报”以“宽容”。
她愣了一下,不无欣慰道:“嗯,你能有这个想法就对了!没那些狐朋狗友,你也不至于沦落成今天的样子!人家都考大学走了,结果你当兵去了!”
话锋一转,又“仁慈”道:“咋的也还是请一桌吧,不然不好看!在以送你为主的宴席上,要是一个你的客人都没有的话,搞得就好像咱家为了收‘人情’才办桌似的!”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便也没了继续推辞的理由。
硬着头皮点头道:“那我中午就去学校找找人吧!好歹提前通知人家一声。”
说罢,我又看了继父一眼。
他只是坏笑着对我竖起了一根拇指,便不再言语。
“放行”前,妈妈又对我嘱托道:“去吧,早去早回。你那眼睛刚手术完,千万别再看电脑手机啥的了!”
我“嗯”了一声,额外申请道:“今天晚上我想去我爷家住。这次一走,不知道下次啥时候回来了。”
她想都没想,便点头应允道:“行,去吧。反正你都这么大了,该干啥不该干啥自己琢磨吧!去道个别也行!”
从武装部走到一中,即便是闲庭信步,也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
浑浑噩噩地我,却像是走了十年之久。
平日里的周二,本来该是上课的时间。我却像个社会闲散青年一般,漫无目的的在街边游荡。
我应该是有目的的。
去一中!去我的地盘!去摇人!去请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