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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圣帝当面(1 / 2)

第98章圣帝当面

自东都诏令一出,天下皆沸,然各地调集之军亦往辽北。

杨广御驾涿郡,待五路大军会师,誓灭辽东粪土臣元。

然而,此一行并不顺利。

老百姓不是傻子,不愿送死。

杨广来到临渝宫,斩杀逃亡士兵,试图震慑,没想到适得其反,逃亡之人越来越多。

九州四海,义军更是与日俱增.

长江之上,四艘艨艟巨舰,高挂岭南宋旗,正逆流西上。

船头站着一位作文仕打扮的公子,脊直肩张,给人一种深谙武功的感觉。

“鲁叔,过到前方渡口,我们可就分开了。”

宋师道看向身旁那人,他年约四十,却满头白发,长着一把银白色美须,颇有大家气度。

正是岭南宋家著名高手,银须宋鲁,江湖人都知道他有一手强横的银龙拐法。

宋鲁闻言,拈须叹道:

“想当初文帝在时,家主纵有雄才大略,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内乱外忧,朝政败坏,杨广此去辽东,完全没看清天下形势。”

宋师道笑了笑,没有延续宋鲁话题。

“只希望今趟能把生意做成。”

岭南宋家一直从事一项最赚钱的行当,就是从沿海郡县,把私盐经水路运往内陆,谋取厚利。

他们与巴蜀独尊堡联姻,关系甚密,将私盐运往巴蜀,再由独尊堡分发当地盐商。

武林判官解晖在巴蜀势力极大,故而这条盐线,被两大势力吃走一大半,别家纵然眼馋也无能力插手。

可到了中原,宋家的影响力就削弱不少。

比如东都、襄城、南阳等地,这般生意多为宇文阀所控。

旗下海沙帮稳稳压制宋阀手下的水龙帮,这等格局,已持续十数年之久。

可是

近来出现一桩怪事,宇文阀、海沙帮高手竟在南阳连连折损。

宇文化及之子、妖矛之徒、海沙狮王、宇文无敌一名得力干将,全部惨死。

一些人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原本水龙帮勉强在南阳占个一成生意,且随时有可能被对手吞掉。

眼下,却叫他们生意越做越好。

以南阳为缺口打入中原腹地,如此机会,宋家岂能错过。

宋缺有一子两女,二公子宋师道专责私盐营运。

为显重视,由宋师道亲身前往南阳。

宋鲁拈着银须,见渡口将至,目中闪过戒慎之色。

“南阳虽无战火,却也不似善地,死掉的这些人来头不小,各有身份。”

“可见,南阳一地的江湖人不太讲江湖规矩,只怕我宋家的名头也不是那般好用。”

“你此行务必小心,不可在别人的地界与人斗狠。”

宋鲁想到什么,又道:

“南阳多现魔踪,高手层出不穷,更传有魔典现世,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切不可牵扯进去,以免陷入魔门道统之争。”

宋师道点头:

“鲁叔放心,我会收起好奇心。”

二人正说话,忽然一齐看向江岸。

只见一人正在岸边急奔,他身后追了七八人,那急奔之人回头一掌,一股凶悍的魔煞之气打得两名追兵喷血暴毙!

罡气扑过四丈,腥风吹到了宋师道与宋鲁的脸上。

二人眼中闪过异色。

岸边有人大喊:

“舵主,他就是从南阳逃出来的那家伙!”

“快追!”

又有人大喊:“给我拖住他!”

宋师道与宋鲁没有插手,见后方人追得紧,那逃命之人一个急停,急促转身反冲人群。

一双铁掌拍死两人,又将那名舵主兵刃打断。

连消带打之下,追来的八人不一会就被他杀个干净。

之后

那带着一丝儒雅之气的脸转向了宋鲁与宋师道。

宋家巨舶上的高手汇聚过来,宋鲁一伸手,将他们止住。

岸上那人看了一眼宋家旗帜,与巨舶逆向而行,取道江都。

“被杀掉的人像是来自巴陵帮,这几人怎有胆追这样的高手”

宋师道隐隐感觉不妙:“还有,南阳逃出来的人,这又是何意”

宋鲁沉脸朝后吩咐:“你们几个不要去巴蜀,陪护二公子去南阳。”

“是!”五名精干刀客一同应诺。

“此人的武功路数我从未见过,似乎是魔门人物。”

“但要说巴陵帮追击魔门中人,又不像是这些人的行事风格。”

宋鲁疑云大起,举目望向南阳。

“这龙兴之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总之,你要小心。”

“一旦敲定生意,立即从南阳抽身,其余事交给水龙帮打理。”

……

卧龙山上,陈老谋正瞧着安逸作画的某天师,不由在一旁念起最新消息。

这些消息不再局限南阳一地,而是关乎天下形势。

“延安人刘迦伦聚众十万,自称“皇王”,建元“大世”,并与陕北稽胡族联合,震动关中!”

“被张须陀击溃的孟让东山再起,他攻占盱眙,焚毁杨广行宫都梁宫.”

周奕摆了摆手:“陈老,你不用再念了。”

陈老谋又简述道:

“翟让、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杜伏威、郑文雅眼下真是烽烟四起,烧遍九州,杨广还在怀远镇,大隋已是无力回天。”

他不禁问道:“天师还能坐得住吗”

“当然坐得住。”

“那刘迦伦势大,但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不是来了么。”

陈老谋听罢,微微一怔。

因为这消息他还没念出来:“天师给我一种诸葛再世之感。”

“静卧山岗,却知天下事。”

周奕笑道:“我太平道最是安分守己,他们先打,等我把账收完再说。”

陈老谋与他相处日久,已深谙其意。

“与你欠账的两位,现在已被大龙头盯上,他们与漠北做生意,杨镇不会管。但这一次,任志却是得了失心疯,上了突厥人的贼船。”

周奕把笔一丢:“难道他与朱粲勾结”

“猜对了。”

陈老谋冷笑:

“准确来说,是突厥人与朱粲合作。这帮草原人想趁此机会叫大隋更乱,那科尔坡在任志的帮助下,准备将一批精良的马具、三棱响箭卖给朱粲。”

“几乎是让利出售。”

“科尔坡本想与杨镇合作,又贿赂城内各大势力,不过这些势力安居南阳,各守底线,便没能得逞。”

“如今他希望朱粲掌权,这个食人魔一旦控制南阳、冠军,可想而知是利于草原的。”

周奕来了精神:“我正愁此事。”

“不把这笔账算清楚,我想外出做事都有顾虑。”

陈老谋开着玩笑:“天师准备攻占哪一城哪一郡”

“没有,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陈老谋点头赞同:“确实该出去联络其他势力,届时大旗一举,各地响应,才可称得上当世大贤良师。”

“杨大龙头还在迟疑,我觉得他最终会来拜山。”

陈老谋将手上的消息搁在桌上。

周奕又嘱咐两声,陈老谋便返回南阳城去了

两日后,南阳天色大变。

“轰隆”声连响,雷鸣裂空而作。

大雨倾盆而下,天空像是裂开一道口子。

山涧初鸣于石罅,俄顷成涛。溪泉骤涌于幽蹊,霎时作沸。

天空中的雷鸣一道又一道钻入周奕耳中。

他未受到丝毫影响,静静坐在道观后院。

手阳明大肠经练通已有三日,他本在练第九条正经足太阳膀胱经。

随着玄门内功再度增长,久久没有气发的至阳穴终于风隙大开。

观外风雨大作,青嶂倏变苍墨。

而周奕体内,也像是有一场狂风暴雨。

不远处的表妹已有感知,她轻挪脚步,拿着画坐到通往后院的过道上,不让任何人打扰。

一道又一道真气注入至阳穴中,这个像是填不满的窍穴,终于在周奕精卫填海石式的不懈努力下,骤然在体内气发。

从任脉膻中、督脉中枢,任督二脉气息串联。

终于,至阳大窍彻底打开!

原本膻中穴中储存的煞气,被顷刻炼化。

成为了最纯粹的真气,融入流淌在体内的真元之中。

周奕练气速度极快,可毕竟日短。

体内功力虽然精纯,却比不及老牌江湖人深厚。

这一大股煞气真元,直若旁人十年苦修。

同时,只一运功,方圆十丈之内,虫行蚁走的细微声响,都能从雨水中辨别。

这等乱中听音的手段,相比于江都第一高手石龙,也尤有胜之。

周奕从打坐中睁开眼睛。

提气于丝竹空穴,二目像是有一道电芒闪过。

此乃道门高明修炼之士才能有的异像,唤作虚室生电。

足以证明,他并非只是修练魔功那么简单。

周奕看到阿茹依娜抬起头朝他看,回纥少女幽蓝色的瞳孔在他此时的眼力看来,更加清澈明亮。

体内玄功、魔功,更自如的切换。

让周奕生出一种随心所欲的欢快感觉。

拔出身侧湛卢,真气一注,登时刃光湛湛,映人眉眼。

叫人一看,便晓得是玄门正宗法门。

可等他任督二气行过,至阳大窍的魔气显化让周奕本人也不由一怔。

只见湛卢一片漆黑,上方魔气如火焰一般跳动。

没有错,感觉剑上沾了魔火,至阳之力腾腾而沸。

周老叹练魔功,将自己双目练的如同两盏鬼火,这是一种魔道真气具现显化。

可与周奕这种显化相比。

老叹的艺术品只算是简陋的民间粗瓷,周奕的却是釉面莹润如玉的精瓷。

这是老叹在追求的精极之美。

“你”

回纥少女的表情不由变了,迈步走来:“你的功力增长了许多,难道是将道心种魔大法练成了”

“谁说我练的是道心种魔。”

周奕说话时魔气全收,转变成玄门高士。

一看到他温和宁静的眼神,或许会忍不住向他求教道门经卷。

依娜上下打量着他,想到他的身份,不由小口微张:“太平鸿宝。”

“怎么样,有没有弱了第五奇书的名头”

依娜显然认可了五大奇书的说法。

“嗯,很特别,你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而且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

“也许你适合修炼娑布罗干中的最高秘卷,可惜那智经只在大尊手中.”

她摇了摇头,自己断了这个话题。

“其实我适合修这个。”

周奕掏出《老子想尔注》:“其实神奇的源头,都在这里。”

少女盯着那道卷,忍不住说道:“可以借我看看吗.表哥。”

“看吧看吧。”

周奕非常大方,把经书放在她手中,随后迈着轻快的脚步去了前院大殿。

少女的目光有一瞬间被他的背影勾走,又快速回到经卷上。

这几乎是太平道的镇教宝典,极为珍贵。

她看过某天师翻过很多次,尤其是这段苦修的时间。

一想到这些,心中有股被信任的感觉。

望着院中桃树,望着那翻新的屋瓦,五庄观的古朴色调,渐渐取代了塞外草原无垠的绿。

周奕走到黄老大殿,烧起一炷香,絮絮念着:

“弟子不踏实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未来时光漫漫长,二老多多关照。”

给黄帝老子敬香,插入香炉。

回身聆听飘蓬大雨,心情颇为舒畅。

二目不由飞去江都方向。

“先把手头两笔账算清,再找个合适的时候与石龙道友论道。”

一念及此,脸上不由泛起盈盈笑意

观外滴滴答答,大雨三天三夜还在下。

一阵脚步声打乱周奕清修。

“大龙头,里边请!”

杨镇二顾卧龙山,被两名壮汉延请入观。

周奕从后院迎来时,杨镇和苏运正摘斗笠,身上的蓑衣却没脱。

双方见面打了个招呼。

“今日怎不见范兄与孟兄。”

“他们也想来此,却是走不开。”

杨镇接过夏姝递来的茶水,大喝一口。

苏运道了一声谢,把茶水搁在桌上。

“观主可猜到我们的来意”

周奕看了两人一眼,心觉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因为科尔坡与任掌门的事。”

“正是。”

杨镇对于周奕知晓消息毫无意外:“杨某迟疑不决,请观主教我。”

“简单,就一个字”

苏运问:“哪个字”

“杀。”

二人听罢,瞩目看他。

周奕轻飘飘说道:“朱粲是南阳城最大的威胁,他是一头恶狼,此时杀二贼,便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当今天下,烽烟处处。”

“这科尔坡听令突厥可汗,狼子野心,任志执迷不悟,勾结外贼,南阳想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必先安内。”

“大龙头以为如何”

杨镇没开口,苏运直接道:

“其实大龙头与观主看法一致,只是心里那一关还没过去。”

周奕宽慰道:

“大龙头行之以仁,顾念旧情,就比如面对那裘千博。可裘帮主与任掌门心思不同,一人向武,一人为利,任掌门已是利欲熏心,大义小义置之脑后。”

“既然如此,大龙头何必与他再讲仁义。”

杨镇微微沉默,吞尽盏中热茶。

“多谢观主。”

“我们五日后便动手。”

杨镇说话,与苏运一道告辞了。

周奕送二人出观门。

“师兄,他们是来问策的吗”

“当然不是。”

周奕望着山路:“杨大龙头一心守护南阳,当下不愿受战火波及,势必铲除后患。”

“那他为何赶雨至此。”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表明态度,或许是单纯告诉我要动手的时间。”

“毕竟这是南阳帮内部才知晓的,陈老谋也打听不到.”

杨镇来过之后,周奕便召集观中人手。

大龙头打突厥人,卧龙山自然要帮帮场子。

“要我帮忙吗”

“不用。”

周奕冲着回纥少女笑了笑:“这次是南阳帮主场,我只是去捡点便宜,你在家守着吧。”

安排好一切。

周奕正计算着收账的日子,没想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杨镇登山后的第四日,五庄观门口吵吵嚷嚷。

“你这道人无理取闹,我家观主什么时候欠你金银。”

“道爷不屑说谎,让我见你家观主。”

门口几人还是拦他。

那道人生气了,喊话声音极大,在观门外大叫道:“欠债要还钱,做人不能太周奕。”

“进来进来!”

某天师身形闪出观外,将那矮胖道人拽了进去。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

木道人入了道观,咧口大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奕望着这矮胖道人。

“这还不简单”

“道爷我稍微打听一下,近来哪里大事频发,哪里神神叨叨的事情最多,自然就能找到。”

“不过.”

木道人四下打量着五庄观:“这不是那嘴臭乌鸦的老窝吗”

“鸦道人回扶沟祖观,便将这道观赠予我。”

“原来如此。”

木道人说话间伸出一只手:“说好的金子呢”

“是李密欠我们的金子,不是我欠你的金子,你别把账搞错了。”

周奕瞪了他一眼,见他要说话,于是抢话道:

“不过你跑来找我,看来是没什么盘缠了。这样吧,大家是老朋友,明天晚上我带你去干一票大的。”

“又要烧大营不去,不去。”

“放心,风险小,回报高。”

周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去把突厥可汗的一个窝给端掉,你能拿多少东西,全看你的本事。”

周奕又把细节讲给他听。

木道人心动了。

接着,他回房取来一物,交在他手中。

“上次你给我全性法门,今次我给你一门佛家秘术,对镇压心魔大有作用,正适合全性之道。”

木道人将“心禅不灭”的抄本拿在手中。

他由动入静,细细看了起来。

半盏茶时间,木道人便察觉此功大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