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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圣帝当面(2 / 2)

他认真去看心禅不灭所记。

字文虽少,却大而简之,禅机处处,深指人心。

木道人笑着看了周奕一眼,深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过

想要精通这样一门佛门秘术,必然要大量时间。

“这是一门极易上手的禅功,我了几个晚上,基本领悟透彻。”

周奕实话实说,又叮嘱道:

“心禅不灭是一位高僧所授,虽未言不能另传,但你得此法,需得守密。”

木道人点了点头,这道理他岂能不懂。

忽然一愣,想到周奕前面那一句话。

几个晚上领悟透彻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天霜凝寒法”被学走的过程。

痛苦回忆涌上心头。

差点又叫他生出心魔。

“非人哉,非人哉”

木道人来回诵念,不将周奕当人看,这么一来,他又平和许多。

“道爷本想找你拿点盘缠便走,没想到又被你使唤。”

“看在你够朋友的份上,道爷陪你再杀一回。”

“好兄弟!”

周奕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

“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凶巴巴的小丫头,着一身黑衣,拿着一柄剑。”

“嗯”

木道人翻着旧账:

“当时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却不许我讲你坏话,差点拔剑动手。好在道爷肚里能撑船,不与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当然认识,不过她一点也不凶。”

周奕劝道:“如今我朋友遍天下,你行走江湖时,只管说我好话,这样你的朋友也遍天下。”

“放屁。”

木道人一脸不信:“我寻李密要账,他手下人知晓我俩有往来,立时发难。若非道爷功力有进,只怕已被神箭手射死在梁郡。”

周奕还没来得及说话,阿茹依娜从外边走了进来。

看了两人一眼,清清冷冷地转回后院。

木道人哦了一声,像是开窍了。

“下次遇到这样的,就说与你交好。碰到李密那样的,就说与你作仇。如此一来,道爷我风生水起。”

“木道长,你真是大聪明。”

“……”

其实木道人来不来都无影响,周奕是真打算带他赚一笔,毕竟上次攻入宇文成都大营,什么都没捞着。

科尔坡这狗贼,那可富得流油。

木道人本打算来借点盘缠,顺便看望一下为数不多的朋友。

听到周奕有麻烦,他也愿意帮忙。

两人互相埋汰,却是说说笑笑。

阔别重逢,周奕知他好酒,于是拿出观中最旧陈酿。

欢饮数餐,酒水满足。

翌日运功逼出酒气,准备动手.

淯阳郡在南阳之北,连有一条涅水穿郡而过,直往新野。

临近夜晚,自涅水上游,正有大船小船十数艘,顺流而下。

这些船全泊于汉县码头。

几日大雨,码头涨水,津桥木板半没于水中。

码头附近有个大货舱。

舱中货物除了从淯阳郡购置,其余便是从南阳城中运出。

冠军与南阳的生意并未断绝,但一直有所控制。

其中并不包含大宗战备兵械交易,唯有镇阳帮与朱粲做这部分生意,那也是有严格控制的。

任掌门利用城门防务、采买之便,科尔坡才能将城中庞大的兵械运出。

今夜是淯阳郡采买到货。

双方点算之后,

科尔坡便差人装车往西,直去湍水上游。

那时朱粲大船等候,顺流而下便收入冠军城。

可是

任志与科尔坡自以为机密,却没想到,就在他们点算货物的当口,大队人马已沿着涅水逆流而上。

南阳帮与灰衣帮的大批人手,赶着夜色,忽然冲入汉县码头!

放在最外边的暗哨,被两帮高手除个干净。

等码头明哨察觉,已经太迟。

科尔坡与任志在码头聚集了三百多人,可不算灰衣帮,只南阳帮杀来的帮众便有八百余人,且全是精锐。

杨镇亲身至此,范乃堂、孟得功,苏运齐至。

汉县码头,基本是一边倒的屠杀!

安静的夏夜,被喊杀声与兵器交击声打碎。

科尔坡身边不乏高手,还有极擅骑马作战的突厥精兵,可身陷渡口,无有发挥空间。

当任掌门与科尔坡看到那位手持偃月刀的杨大龙头杀来后,便放弃了最后幻想。

“杨镇,你会后悔的——!”

科尔坡的怒吼声带着滚滚真气响彻黑夜,他与一众突厥高手逃向冠军。

杨镇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一路追杀。

任志没有跟随科尔坡,他跳入涅水,反朝南阳方向走。

这时的任志很清醒。

只要能回城,那就有机会。

把城中所有的荆山派门人调集起来,还有数千之众。

杨镇不愿看到内乱,他便有谈条件的资本

夜色渐深,南阳城内霍记商铺发生大战。

铺中的突厥精锐、科尔坡豢养的江湖客与破门而入的收账人员展开恶斗。

铁塔壮汉与矮胖人再次配合。

当初他们随着某天师大闹鹰扬府军大营,火烧连营,如今这小小的商铺,在他们眼中自然算不上挑战。

是夜,城内还有多处混乱爆发。

天魁派高手配合南阳帮趁夜动手。

杨大龙头进行了一次罕见的除草行动,城内其他势力也感受到了,但是并没有选择将事态扩大化。

大家都在观望,同时连夜清点荆山派的产业。

比如镇阳帮的侯帮主,他已经笑傻了。

这次大龙头调查任志,侯帮主不声不响出了大力。

任掌门一倒,荆山派与镇阳帮的合伙生意,全成了他的。

镇阳帮内堂,侯帮主听着城内的骚动,一边笑一边拨打算盘,显然也是一位算账好手.

“外边发生了什么”

阳兴会内,云长老望着去而复返的季亦农。

“哼,任志那个傻瓜。”

季亦农满脸嘲讽:

“他这么多年算是白混了,真把杨镇当成瞎子,当下战乱四起,他却活在三年以前。更何况,杨镇已警告过一次,他竟敢与朱粲勾结。”

云长老的表情毫无波动:

“那也正好,你去收拢荆山派的人手。”

“这城内要那么多话事人做什么。”

季亦农点头,又听云长老慢悠悠道:“邪极宗的人既然在冠军城,今夜也许会有动作,你派人.”

“算了,你的人不靠谱,还是劳驾你跑一趟吧。”

你怎么不去

季亦农的八字胡一抖,心中直骂娘,但还是笑嘻嘻地办事去了。

亥时深。

南阳城北,衣衫全湿的任掌门回望了汉县码头一眼。

目中恨意闪烁,他用宽大的手掌狠狠在脸上揉了几把,壮了壮精神。

任志朝北城门的城墙张望。

他眯眼聚光,没朝城门走。

绕着护城河向东,小半个时辰后,只借着星月光芒朝城中瞥上一眼,他就能知道荆山派的方位。

这绝对是最稳妥的回城方式。

当下运转轻功,在城墙上连踏几步,一个翻身,进入城内。

荆山派距离城墙并不算远。

如果有骚动,以他的功力,站在这里绝对能听见。

很好,荆山派并无异状。

杨镇虽有改变,但骨子里是变不了的。

最坏的情况便是丢掉面子求饶,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后路无碍,任志心中稍宽,脸上恢复神采。

可是

他才迈开几步,就听到明晃晃的脚步声。

这条路叫做湍洄北街,直通荆山派。

两边巷道甚多。

任志盯着其中一巷,忽见一道人影闪出。

他微微皱眉,因为这人的速度非同一般。

更叫他心寒的是,他看清了来人面相,此间意味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易观主,是你。”

“任掌门,你乃是大派掌门,怎如此低调,连正门也不走。”

任志心中一股恶气生出,面上却无有体现:“易观主何必如此,此前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但任某愿意做出补偿。”

“只要观主满意,哪怕万贯之财又如何只当是任某的一点香火钱。”

“妙。”

周奕笑道:“任掌门深谙江湖规矩,这样好了,你赔一样东西给我,这误会就算了。”

“观主要什么”

“命,你的命。”

说话间,周奕漫步朝他走去。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萦绕在任志心头,他起先还有一战的信心,此刻,却被这股气势所慑。

心中迟疑是战是逃。

但是

只在他脚步微微后挪萌生退意时,周奕顿时抓到他心神上的破绽,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此前与人对敌时决计无有这份敏感把握。

江湖高手比拼,也牵扯意志上的对决。

这时惊云神游踩出,骤然欺身而上。

他甚至没有动剑,右手成爪,直取面门,左手却诡异划向腰眼。

任志没觉得这两招有什么特殊,只是

对手速度极快,那右爪几有幻影!

他不敢硬接,旋身错步,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剑,挽出剑直刺肩井穴。

岂料周奕爪风陡变,五指裹挟冰色真气,竟如铁钩般绞住剑刃。

其指间寒气密布,顺剑直导脉穴!

任志差点中招,赶紧松手,那短剑失去他真气附着,登时咔嚓一声,被生生截断。

他往后一靠,抵住一方官署门户,后背撞上门板。

周奕乘势追击,右爪带起尖啸,爪风过处,任志背后门板先是出现五道指痕,跟着轰然爆裂。

“嘿!”

任掌门不及细想,抬腿踢飞官署廊檐灯笼。

借助火光闪跳,看清对方虽然招法奇快,但路数不精,固有稍滞。

于是左袖一滑,又一柄短剑冒出,这时剑诀一变,施展与方才迥异的左手剑法,真气灌注,剑走偏锋刺向肋下“期门穴”!

周奕不闪不避,右手忽做鹤形,配合道门玄功,手法一变,鹤影飘飘,难以捕捉。

这时仙鹤手一夺,拍中任志小臂,穴道受击,这左手剑法被破个干净。

任志再落一剑,心神有失。

接着更是瞧见让他亡魂大冒的一幕。

只见对方左手忽然抓来,那手不再是玄门内功,而是魔气蒸腾,五指前端如有五团冷焰,至阳之气精纯已极,已经到了影响武人精神的地步。

任掌门只看到后爪追前爪,正要提振内功,却被人扣住膻中穴!

一道真气打入膻中,登时截断任督真气行走。

丹田之气再也提不上来。

“任掌门,你的本领很稀松嘛。”

任志气得颤抖,极为不甘:“我心神有失,被你步步占据先机,你放了我,我们再打过。”

“你一派掌门,怎么说这种笑话。心神有失难道不算败”

周奕摇了摇头:“你是欠账之人中最差劲的一个。”

任志咬着牙,忽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会是魔,一会入道,这又是什么武功”

“自然是五大奇书中最神妙的一本。”

周奕懒得啰嗦,一掌按下。

任志还在回味什么五大奇书,便浑身一颤,气断而亡。

周奕抓着任志后颈,踩上城墙。

准备将他丢入湍水。

忽然

一道极为迅速的人影从另外一头巷口窜出,正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周奕本能用任志的尸体往前一挡。

于是

被云长老派来打探消息,听到打斗动静寻过来的阳兴会季会主,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

城墙垛口之后,一轮残月高悬。

荆山派掌门人任志被人抓着后颈,脑袋歪在一旁,那对死人眼,正从上往下盯着他看。

在任掌门背后,有一个看不到脸的黑衣人。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魔气,还残留在空气中。

接着

季亦农感觉自己被一道气机锁定,如果这时要跑,他绝对可以退走。

但是

想到自己的脸已经暴露出来,心中多有顾虑。

季亦农快速权衡,抱拳说道:“不知是圣门哪位前辈当面。”

高墙上的人没有说话.

可是,却用一种比说话管用一万倍的方式回应。

一股诡异精纯的魔气冉冉升腾,任掌门成了附魔之物,整个人被至阳魔气包裹,如同火焰一般燃烧!

那不是真的火焰,而是一种真气显化。

云长老在初初接触季亦农时,曾经展露过魔门真气。

但与之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季亦农已经加入阴癸派,是个识货的,越是识货,越是怕得要死。

魔门之中能有这股气焰,又在南阳城附近,那还能是谁

邪.邪帝!

一瞬间,季亦农后背全是汗水,现在他跑都不敢跑。

除非与裘帮主一样浪迹天涯。

季亦农的思绪转瞬形成,直接双膝一跪,颤声喊道:

“不知是圣帝当面,多有冲撞,季某真是罪该万死。”

这时头也不敢抬。

江湖规矩,不能看脸,看脸准要死。

高墙上传来一道年轻,略显沙哑的声音。

“你便是阳兴会的季亦农吧,听说你在为阴后做事,我正想上门找你。”

果然,邪帝什么都知道!

这年轻声音,比云长老和谐多了。

却不知是什么样年岁的老妖怪。

季亦农被叫出阴癸派身份,直接吓了个半死,他脑筋急转,想到了一条活命之法:

“圣帝在季某心中远胜阴后,只惜无缘得见,今得垂询,恳请给季某一个效力圣极宗的机会。”

“有趣.”

那年轻声音道:“你就不怕阴后杀了你”

季亦农道:“圣帝要杀我更是轻而易举,现今为圣极宗效力,季某此刻等于赚了一条命,受了圣帝救命之恩。”

“属下愿意藏身阴癸派,为圣帝刺探虚实。”

让季亦农窒息的几息沉默后,年轻声音再响:

“你的命保住了,回去吧,好好效忠阴后。”

“遵命!”

季亦农爬起来,又行一礼,转身跑向阳兴会方向。

他想哭,又想笑,表情不知道有多么难看。

周奕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笑了起来。

这季会主也太太能搞事了。

站在城墙上,他的目光朝南阳郡城一扫。

连续收拾了湍江派、荆山派。

其余灰衣帮整个靠向五庄观,南阳帮、天魁派与他交情深厚,镇阳帮被小凤凰捏着钱袋子,朝水帮的曾帮主是最老实的一位。

如今阳兴会也在某种意义上投了过来。

整个南阳郡城,可以说是再无威胁。

大后方,基本稳固。

周奕抬手,将任志的尸体随手丢入护城河内,汹涌的湍水直接将尸体卷走。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返回卧龙山。

不久之后

阳兴会,密室内。

“你怎么满头大汗”

云长老半倚着垫着毛毯的软榻,有些嫌弃地斜了季亦农一眼,见他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不由追问一句:

“怎么了”

季亦农直勾勾望着她:“云长老,我.我好像看到邪帝了。”

云长老坐直了身体:“你再说一遍。”

“他站在高墙上,黑色的魔气如火焰一般燃烧在空中,荆山派任掌门被转瞬杀死,我站在几十丈外,动也不敢动。”

云长老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季亦农:“你没有看错吗”

“那是我看到的全部景象,一个字都不会错。如果现在顺着护城河找,应该能捞到任掌门的尸体。”

“长老,要不要捞”

“捞个屁!”

“他有没有看到你”云采温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她打开半扇窗,有些心悸地朝外边看了一眼。

季亦农长呼一口气:

“如果看到的话,季某应该没机会活着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