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看了眼对面紧闭的大门,想到那张时刻都保持一张笑脸的夏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遇良人哦!
外人听了都觉得脏污不堪的话语,正主季淮安倒是没有任何表情,依旧雷打不动地躺在椅子上,手中拿着那柄扇子,视线落在石缝钻出来的一株野草上,眼神冷漠。
他的确不算个男人。
甚至,他根本不想做人了,恨不能在汉城动-乱的那天早上与母亲一起陪着父亲和大哥离开这世间。
他一向骄傲,成长到二十岁之前从未有过任何磕磕绊绊,受尽了宠爱。
然而,一朝便从天堂坠进了地狱,身边的亲人尽数在一日之内离开自己,而他,更是被一个从前根本看不上的戏子救下。
如今更是如吸血虫一般,受她照料。
他从出生起,就只当过少爷,没人告诉过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该如何去做,又该如何去消化。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从未想过离开夏天,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种可怕的念头。
自己就是要跟在这个女人身边,吸她的血,啃她的骨头,看她为自己忙碌。
这种疯狂的想法无法压制地在脑中乱窜,让他不得不分出大半的心神去考量其中的对错。
他明白,救自己,只是出于对方的好心,养着自己,更是因她的善良。
但他克制不住内心的龌龊,带着一种隐秘的报复快感,让他只想躺平享受。
对于外人的说辞看法他并不在乎,他本就是少爷,本就该享受这样的待遇,是夏天,她自己非要带着自己离开汉城,这便是她要承受的!
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本来这件事可以就这样过去,奈何没过两天,夏天从戏班子提前回来时,就撞见了又在院墙外-阴阳怪气的几个人,顿时一股怒火冲上了头。
随后拿起角落堆放的破碎的砖头就冲了过去,大喊着:“滚!”
“碎嘴的,真当屋里没人了是吧?”
“一个个的,正事不干,就学会了在别人家门前说教,真当自己孔圣人转世?”
“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不如想想自己家下一顿吃什么?可别几个大老爷们在这儿说闲话,让屋里女人累死累活服饰你们!”
“丢脸!”
......
一连串不带停的话怼得几个男人神色灰灰,弓着背快速离开。
原本想出来赶人的对门邻居此时也拿着棒槌走了出来,见到夏天笑了笑,带着赞扬,
“骂的好,这几个家伙前两日就来过,被我赶了去!”
说着,靠近夏天,悄声道:“里面的那位肯定早就听见了,也不知道出来说说,真忍得下去?”
夏天诧异地看了眼站在跟前的妇人,年岁应该也就三四十岁上下,脸上带着几道皱纹,眼神良善,看向她时还夹杂着几分担忧。
“多谢您了,这事我倒是今日第一次遇见,季...他也没跟我说过,真是对不住,扰您清净了。”
夏天脸上带着几分感激和抱歉,“下次若是再来,还得麻烦您再给我说说,他不太管事,之前家里遭遇变故,还没缓过来,不太提得起精神。”
“啊?”
妇人微微张大了眼,立马点头,看向夏天的眼中更是怜悯,她自是知道谁都不乐意离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若非遭了难,谁愿意背井离乡?
想到那位男人通身气度,想必家中遭遇更难,原本对季淮安的不满瞬间消散,有的只有怜惜。
看着眼前独自支撑家中开销的姑娘,不禁笑了笑,“姑娘你放心,我潘家大嫂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他们再敢来,我必然会出手驱赶!”
......
夏天和潘家大嫂又说了几句后,才回到自家院子里。
看着一如既往躺在椅子上的季淮安,她没有去打搅,一如往常般地进到厨房。
饭桌上,夏天还是没忍住,看着维持着矜贵动作吃饭的男人。
“你心里不觉得生气?”
季淮安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嘴里的饭菜吞尽,才缓缓抬眼,眸子里没有多少情绪起伏,“我为何要生气?”
夏天飞快地蹙了下眉。
她知道季淮安自来到黔城情绪就不对,一直想着给他时间和空间好好想想,但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
“汉城已经容不下你我,若是还待在那儿,必然会遭受各种困难,保不准哪日咱们头上就会响起炮弹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不乐意离开,但你母亲,还有季府的所有人都为你争取到了生机,难道不该好好活着?”
“我原以为你只是需要时间,但现在看来,你根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淮安直接出声将其打断,夹起一块青菜放进碗里,带着最后一口饭送进嘴,待到吞咽后,放下碗筷,缓缓起身。
“我吃饱了。”
转身离开。
一副并不想交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