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悠悠古道上,明快笛声乘着东风,在鸟儿的翅膀上飘过,一路飘到重山之外。
小小牧童摇头晃脑骑坐于牛背,目光追随蝴蝶振翅而去。
“诶!小石头!”
三两孩童举着草编蜻蜓,在田埂间奔跑,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小石头放下竹笛,转头应声:“诶!”
孩童们跑到他面前,叽叽喳喳说:“你家里来了个神仙姐姐!快回去看!”
小石头歪了歪头,眨巴眼睛:“哪里有神仙姐姐?”
“还有神仙哥哥!”
小石头更晕了。
“啊?”
他带着一脑子的疑惑回了家。家里祖母正在烧饭,袅袅炊烟升起,一簇一簇,一缕一缕。
然后就是热热闹闹的说话声,然后就是点点灯火亮。
日暮了,人家挨叠的村子从白日的沉睡里苏醒过来。
徐阿蛮也醒了,她醒的第一时便是去摸自己的剑。
剑在身旁。
她眼皮一沉,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夜里,纸糊的窗户朦胧透着一点光亮。似乎还有人声,知了声,低低浅浅地,并不吵,十分祥和。
徐阿蛮蹙了眉。
这是哪里?
身下床褥质感不算十分好,有些硬,但十分干净整洁。
她撑起半边身子,只用了一瞬间来打量屋子陈设。
拿剑。
一名剑客,任何时候都不能放下手中的剑。
身上还是麻的,脑子也痛。她深呼吸,喘了口气,下了地。
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徐阿蛮开始判断起来。
她先是在门后驻足听了一会,不期然地,听见一道笑声。
有人在戏谑地笑。
“阿刃,你喝不惯的。”
老人家的陈年老酒,埋在院子桂花树下,一埋就是无数个春夏秋冬。姜刃又极少吃酒,必定不惯的。
姜刃果然面色微变,他搁了碗,安安静静,再也不动了。
沈雾继续哈哈笑。
“老人家,您这酒实在好。”
沈雾坐在木椅上,轻摇折扇,在月色下与这祖孙一家一同乘凉。
“我还是好多年前才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小石头的祖父也哈哈笑。
“嘎吱——”
门霍然拉开,徐阿蛮一言不发。
“姑娘醒啦?饿了吧?”
小石头的祖母仿佛一直盯着这屋子动静,见她站在门口,赶快起身,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去厨房给她端来一碗米粥。
从方才起就热在锅里,这会还冒气儿。
徐阿蛮动了动唇,触及老人家经年累月的质朴目光,眼角皱纹都和善。
她笑了笑,声音沙哑:“多谢您。”
接过碗,仰头一口喝尽。
小石头祖父看了就轻叹着笑:“能吃就好,能吃就好。擡你进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徐阿蛮点点头再次道谢,然后视线便滑过去,落在了沈雾身上。
她借着月光,看那悠然饮酒的沈雾。他眼底是懒散倦意。
“徐姑娘。”沈雾说:“过来坐。”
-
沈雾这人,年少时吃过太多苦头,后来一死一生,幡然醒悟。
苦头?谁爱吃谁吃。
一日赶路,他能休息三五次。
要么是瞧见路边的小河小溪,要去同鱼儿打个招呼,顺便大作其画。
要么是午后日光正好,阿刃,他说,睡会觉。姜刃也不多言,就陪着他玩,陪着他睡。
那跟着赶路的少年反而是不乐意了,就像当初的龙老爷子。
他大喊:“喂!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还是这般没礼貌。
沈雾瞥他一眼,扇柄抵着掌心道:“别忘了,你还欠我钱。”
少年:“?”
有没有搞错!
电光火石间,少年突然警觉。双手一交叉拢紧了衣裳,上下打量他:“就算你很厉害,但我、我告诉你!”
他涨红脸,支支吾吾:“你休想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
沈雾:“?”
你现在才在做奇怪的事。
总之,这老马少年嚷着要去找他的陆师兄,一刻也不消停。沈雾告诉他,陆师兄好着,用不着他操心。
少年不信。
他说:“他好可怕,一看就是会伤害陆师兄的。”
沈雾简直不想再与他讲话。
他看一眼姜刃,姜刃会意,上前一步直接点了少年xue道。少年立刻昏睡过去。
可怜这少年,才醒过来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是第二次不省人事了。
姜刃将少年放置于马车上,回首望见沈雾立在河边木桥上的背影,顿了顿提步走过去。
沈雾头也不回地问:“阿刃,将他送去拜剑山庄怎么样?”
拜剑山庄有很多孩子,也有很多女剑客。或许他们不该叫拜剑山庄,应该叫幼童学堂。
同世人印象中不同,拜剑山庄的庄主是不是用剑的。据传极善医术,与药王谷那坐轮椅的佛心圣手同出一脉。
并且,也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