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水
沈雾是渴醒的。
酒醉后人一倒即睡，睡至半夜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烧，渴得眼将睁未睁便去找水喝。
他翻腾了几下，伸手去摸，甚至都未曾下榻，嘴边就有了温水。
灼得干涩的嗓子如同久旱逢甘露，润得人通体舒畅。
睡一场，沈雾意识或许清醒了几分，但睡得迷糊，又不算特别清醒。
他连喝几口，才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去瞧面前这个人。
没有烛火了，只有月色。坐在床畔的人高大身影挡了大半光，只能隐约瞧见下颚。
“师父。”
他轻轻唤了一声。
是阿刃啊。
沈雾瞌睡醒了一半。
他声音是沉得沙哑的，透着倦意。十分缓慢地问：“你怎坐在这里？”
这是后半夜，姜刃静坐未睡。
他抿唇，目光不经然地在那濡湿唇瓣上扫过，将手中的碗又递了一递。
沈雾沉默一瞬，到底没再让他喂，自己接过捧着喝。
乖得很，像头小鹿。
姜刃悄无声息别过眼，说：“只有一张床。”掌心扣着膝盖，收紧。
这是事实，但也不完全是事实。
姜刃内功高强，不睡觉也没什么影响，何况真的能睡着么？
适才他听着沈雾舒缓绵长的呼吸，就靠在床边，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又是前所未有的澎湃潮动。
学武是极难的，倘若真的不是这块料子，十年八年也参不透一层。
姜刃不同。
他聪慧，果敢，隐忍，具备一切强者应该有的素质。
所以他克制着，如同从前每一次学剑时遇到瓶颈时，遇到顿悟时那样。
不能着急，不要着急。
这是正正好的距离，正正好的位置。
沈雾侧卧睡着，他可以借月光，清楚地描绘他的眉眼。翻身时，可以用目光勾勒他的背影。
而沈雾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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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床这个字倒是让沈雾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服，没动。忽然，躲在被子下的双脚却感受到什么。
他掀开被子，慢慢睁大眼睛，似惊似喜：“你给我洗脚了？”
姜刃同他对视一会，点点头。
沈雾闻言竟是长舒一口气。
他肩膀一松，整个人向后一摊倒，一下砸进被窝里。心中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吾徒阿刃，甚得吾心。
他躺了片刻，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
来，今日我们师徒俩抵足而眠。不如此实在不能表达为师的高兴之情。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
那不就是为了老了有个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