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
龙三少初以为沈雾寻他是什么关乎江湖风雨的大事要事。
直到沈雾开口，问了他昨日夜里除了迦罗，还有没有遇上其他人。
啊……就这。
不过龙三少还是不解地挠挠头。
这个其他人，指谁呢？
他下意识想到徐阿蛮，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对，遂皱着眉头再想了想。
片刻后，他猛然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有有有！”
沈雾微笑点头，示意他讲。
龙三少便一口饮了剩的小半碗热汤，仔仔细细讲了起来。
“京都夜里有巡城司，个塞个的不好惹，也挑不了大道走。我便走平康坊，绕了通义坊前去。”
“原先就听说过京都青霄公子的大名，不是传闻他住在那里。”
沈雾说：“见到了？”
龙三少摆摆手，摸摸下巴嘿嘿一笑：“那可不止，我还见到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是章五少爷。
若不是之前日夜相处一路进京，章五少爷那打扮，险些要将人迷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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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雾倒是不奇怪。
青霄公子，看似不涉官场一身轻。可若是真的不涉官场，早些年他也不会闹那么大名堂，又是一掷千金买画，又是定下规矩。
况且他又可有离开过京都一步？
真的潇洒，真的追求自由，真的爱诗喜画，当是山野闲夫罢了。
且听人说，他腰间长佩一柄华丽长剑，束一紫玉素簪，举手投足无不轻傲。
有人曾问过，这剑，可是效仿已故闻居鹤。
青霄公子笑答：“闻翰林何等风姿，鄙人这仿之一字还谈不上。”
“那是——”
“不过是五谷凡人，心中一点念想罢了。”
嚯。难不成，念想闻居鹤？
那位可是最接近过皇权的人。
哪怕后来贬谪，哪怕后来被锁在太清宫冰冷离世。谁也不能否认，闻居鹤在朝堂上留下的影响。
不出意外的，此后这段对话流传盛广，更是为青霄公子积攒了另一重名气。
至于章五少爷——
他想要的，也许青霄公子恰好能给。
沈雾笑了笑，没再提这茬，转而又问：“知道诗剑么？”
龙三少一愣。
这又有诗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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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诗剑，十步一诗，必斩人首级。也是位顶厉害的主儿。
龙三少当然知道。
“我从寒山镇一路北上，在苍州遇上了谢指挥使前来捉拿他。”
江湖上的故事龙三少是清楚的，但京都他也才来不久。刺杀这事过去有一段时日了，他第一次听说诗剑意图刺杀梁帝。
龙三少很是震惊。
他连连问：“刺杀？当真？还被捉住了？关哪了？”
胆敢刺杀梁帝，还被捉拿。如此惊才绝艳的诗剑，想来日后是再无机会见识到的了。
龙三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种震惊，更兼具了一种对当世能人离世的怅然。并不关乎他的行事，他的品性。
他正要叹口气说些什么，沈雾就微微一笑：“你猜，青霄公子如此喜诗，会不会可惜这世上少了一位才子？”
龙三少陡然怔忪。
这话……怎么听都有第二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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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第二重意思。
在诗剑于止寒行刑当日，断头台上，劫法场的简直丝毫没有将这里当成是天子脚下，没有将梁帝放在眼里。
龙三少再次震惊。
他简直要被震惊死了。
于是龙三少不禁竖起大拇指：“京都……高手可真多啊。”
沈雾闻言只是系了披风，瞥他一眼道：“你如今也是高手。”
龙三少拍拍自己那宝剑，得意昂然地擡起胸膛：“那是。”
“那就请这位高手，护送我沈某前去通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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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想婉拒，人家正牌弟子在跟前，他凑什么热闹？
但他又真的挺想凑这热闹的。
待人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跟上去了，他清了清嗓子，还装模作样假意询问：“怎么不见姜兄啊？”
沈雾不紧不慢道：“他有别的事。”
两人并肩而行，脚下还是有些润湿的石板。
这几日秋雨落得密，龙三少专门带着伞，仿佛带着什么神仙法器，模样肃穆。
连路过的姑娘们见到他，都有好些个脸颊羞红的。
好久没有这种待遇了。龙三少心想。
他跟樵夫一块行走时，时常被他语出惊人，卯足了劲儿和他犟。
后来带着龙老爷子，他又生怕亲爹出什么问题，尽心尽力照顾。虽然总是被骂。
除去这些，其余剩下的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惩恶扬善。
总之，龙三少那一门心思很久没放在姑娘们身上了。
那种无忧无虑，在寒山镇逗弄姑娘们，当快活纨绔子弟的日子，竟然一去不复还。
龙三少在心头如是慨叹了一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不管这是诗句还是词句，也不管这是什么意思，龙三少拿来就用。